前章已交代苏东坡十八岁娶了王弗做妻子,并带着王弗来到京城,等待朝廷的任命。而苏东坡第一次做官是被任命为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这就必须离开京城到陕西就职。这是东坡第一次与弟弟子由分开。东坡年富力强,这时是他生平第一次独自生活,只与娇妻稚子在一起。如今他已然尝到做官生活的味道,但并不如他梦想的那么美妙。他远离开京都的骚扰杂乱,在外县充任判官,副署公文,审问案件,颇使他感觉厌烦无味。但也有时举杯在手,月影婆娑,又感觉欣喜振奋。
在他还不够成熟老练之时,苏夫人在务实际、明利害方面,远胜过丈夫。才华过人的诗人和一个平实精明的女人一起生活之时,显得富有智慧的是那个平实精明的妻子。苏夫人知道丈夫那坦白直爽甚至有时急躁火爆的性格之后,她并没有急于向他表示佩服崇拜,更多的还悉心照顾他,尽自己身为贤妻的本分。
苏东坡是大事聪明,小事糊涂,但是构成人生的往往是许事,大事则少而经久不见,所以苏东坡则事事多听从妻子。苏夫人事事提醒他,苏东坡把人人当好人,但是苏夫人则有知人之明。每当苏东坡与来访的客人谈话之时,苏夫人总是躲在屏风后屏息静听。她告诉丈夫要提防那些过于坦白直率的泛泛之交,要提防丈夫认为“天下无坏人”的大前提之下所照顾的那些朋友。而苏东坡的缺点就在于看不出别人的短处。妻子王弗总提醒他说:“提防那些人,速成的交情靠不住。”
东坡承认妻子的忠言很对。真诚的友谊永远不会特别表白的,真正的好朋友彼此不必通信,因为既是对彼此的友情信而不疑,谁也不需要写什么。不得不说,王弗的务实帮了苏轼很大的忙,不论对方是军中武夫还是地方小吏,王弗都能看出对方的目的和用意,然后给苏轼提出合理的建议,女诸葛也不过如此。苏东坡还能如此顺利的生活下去,能保持如此纯真的天性,这里有王弗一半的功劳!她是最才的女、最贤的妻!
然而,苏轼没有一丝准备,就从阳春三月来到数九寒冬。公元1065年,他被召回朝廷。刚刚办好手续,相伴11年的王弗就撒手人寰,第二年,父亲苏洵也去世了。他和苏辙护送两人的棺椁,回到人生旅程的起点——眉山。
曾经的甜言蜜语犹在耳边,却已是阴阳两隔。从此以后,再也没人能给苏轼出谋划策,他将独自面对余生的颠沛流离。苏轼还为已逝的王弗写了两首词——《临江仙 送王缄》
忘却成都来十载,因君未免思量。凭将清泪洒江阳。故山知好在,孤客自悲凉。坐上别愁君未见,归来欲断无肠。殷勤且更尽离觞。此身如传舍,何处是吾乡。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