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番斗嘴中,两人远远跟在滚滚和双儿后头,也到了山顶的东王庙。
山顶的晨雾尚未散去,那远远望过来见到的一片云山雾海,正是既有山间的浓雾,更有一干信众烧的高香的烟雾缭绕,混杂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腻了半路的两人,正在欣赏着远处那片熟悉的连绵竹海,双儿和滚滚就一前一后奔了过来。“爹爹,娘亲!你们看,双儿是不是很厉害!双儿走得比娘亲还快,我们都去拜过庙里的神仙了!”
双儿拉起凤九就往大殿走,“娘亲,你知道么?那个庙里面的神仙,和爹爹好像的,也穿着紫色的袍子,头发也是白色的!” 双儿拉着凤九走在前面,东华和滚滚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滚滚,你没给妹妹说?”“妹妹太兴奋了,我都还未来得及!”
还未进大殿,便看到长长的两排队伍。顺着队伍的方向进了大殿,只见队伍的尽头处,是一张长长的供桌。桌上正中便是用金粉书写了“东华帝君”的牌位和香烛,往旁边去,两边早已摆满了各式贡品,香烛,灯油,水果,鲜花,文房四宝,甚至还是绣品!
供桌之后,有一巨大的紫檀木太师椅,椅子上端坐着一个紫衣白发的神像,坐高就足一丈,居高临下,颇有气势。但见那神像慈眉善目,面露红光,由里而外透着一股无比慈祥平和的喜气,但就是……若非是这紫衣白发,实在看不出这东华帝君有什么关系。更令凤九没有忍住笑的便是,这神像竟还身披红色披风!这画风,实在是,凤九没忍住笑,滚滚没忍住笑,就连东华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了。
小双儿不解,“娘亲娘亲,你们为什么笑啊?你说双儿说得对不对,像不像爹爹?”
“双儿觉得哪里像?”东华也忍不住想逗逗可爱的小双儿。
“都是紫色衣服,爹爹最爱穿的就是紫色衣服了。还有白头发,双儿只见过爹爹和滚哥是白头发,当然不算那些很老的还长着白胡子的神仙爷爷。还有,他好高,爹爹也高。他的眼睛大,爹爹的眼睛也大!只是,他比爹爹要胖,生得没有爹爹好看!”
“嗯,果然还是你爹爹好看!来,娘亲带你去看画!”凤九抱起双儿,往旁边走去,东华和滚滚又跟在后面。
这些画虽然滚滚不是第一次看了,但再看还是觉得有趣。大殿两侧的墙上,一共挂着六幅大小一样,装裱也一样的画。画中的主人公,都有一头白发。
依次看来。
第一幅,乃是一位英姿飒爽的青年,身着紫金盔甲,一头白发高高束起,眼神坚毅果断,手执一柄神剑,正侧身向对面的人杀过去。小双儿在凤九怀里小手掌一直拍,“娘亲娘亲,好帅哦!勇敢勇敢!”“嗯,这是最勇敢的最厉害的神仙!”滚滚再一次向东华投去了崇拜的目光,被东华妥妥地收到。
第二幅,乃是朝堂之上,紫衣白发身材颀长之男子,正立于最高处,背对着大殿,而下首,则有一班神仙垂手而立,似在宁听教诲。双儿看看图,又看看东华,指着那图中的男子对东华道:“像爹爹,这个像爹爹!”转而又问凤九,“娘亲,这是谁?在做什么?”“这是昔日的天地共主,他定仙神之律法,掌六界生死,这图上啊,正在开朝会呢!”
接着往下,第三幅,仍是那紫衣人,只是这次虽端坐高堂之上,但底下的人却是依次而坐,与他并肩而坐的,也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底下所坐之人,有一些光着头的男子全都穿着同样的衣衫,而另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仙者。画中人太多,却是不太看得清那紫衣人的容貌了。
”娘亲娘亲,这又是哪里?还是有这个紫色衣服的神仙呢!“凤九看了一眼东华,笑着道:”这是在西天梵境的法会,在讲佛经呢!这个神仙么,传说中九住心已达专注一趣之境,是个佛理高手!“
双儿抢问道:”什么是九住心?专注一趣又是什么?“这个问题,虽然凤九的佛理学得并不好,但这可是当年为了更多地了解东华,特意向她四叔请教,并且牢牢记在心的。”所谓九住心乃是修习禅定的9个层次,既内住,等住,安住,近住,调顺,寂静,最极寂静,专注一趣和等待!“说着,她还得意地望了望东华,原本是要展示下她于佛理上难得记得住的知识点,没想收到东华一句暗语,”小白就是我的专注一趣“,瞬间红了脸。
”双儿听不懂!“
”对哦,双儿才是不到三十岁的小仙奶团子,不懂很正常,你娘亲我都三万岁了,才懂了那么一点。总之就是,他修禅层次很高,也就只有西方的佛陀才比他在这方面修为更高!不过,那是当年,至于现在嘛……“凤九故意留着悬念。
“现在怎么样了?更高了?还是不好好学习退步了?”双儿问道。
“现在,”东华回双儿,“还是很厉害啊,和你爹爹一样!”
走到另一面墙。
这第四幅画,乃是十恶莲花境中,东华开启佛印轮之术净化恶灵的小战场,不过是蓝衣银发,又是没露个正脸。“娘亲,这个像莲花!”“双儿好棒!这个叫佛印轮,世上只有三人习得,一乃西天佛陀,二乃墨渊上神,再就是你爹啦!”“那,这图画的是爹爹么?”东华和凤九皆笑而不语。
第五幅,一片冰天雪地,紫衣尊神端坐台前,台下是十余名穿着红衣的学童,显然,那是梵音谷的茶席课。只是,原本东华的身侧那助手的位置上,现在空无一人。
看到第六幅,双儿终于似乎看明白一点了。“娘亲,这不是我们家么?这是爹爹,这小狐狸是双儿……爹爹抱!”说着一双小手就扑向了东华怀里。“不对啊爹爹,这小狐狸不是双儿,双儿有九条尾巴,小狐狸才一条尾巴!爹爹是不是有别的狐狸了,爹爹坏!!”双儿小粉拳头高举,嘴巴翘得老高。
只见那图中,正是太晨宫的莲池边,是双儿日日玩耍的地方,难怪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图上仍是紫衣白发的神君,虽然仍没露了正脸,但那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身姿,就算双儿也能一眼认出这是她的爹爹。她爹东华,正抱着一只火红的小狐狸,给她顺毛呢,那火红的狐狸尾巴,翘得老高了!
“这狐狸,确实不是爹爹的小双儿!”东华笑着说,就等着看小双儿生气的样子。“哼,那是从哪里来的狐狸?爹爹为什么和她那么亲近?”“那是你娘亲啊!”“爹爹骗狐狸!双儿和娘亲明明都是九尾红狐,这只狐狸只有一条尾巴,怎么会是娘亲?!”“那是因为当时你娘亲还是只傻狐狸,被人骗走了自己的皮毛,我们双儿长大了可不能像你娘亲这么傻了……”突然手上传来一阵疼,他扎扎实实,确确实实,又被佯装生气的某人,真的掐了!“疼,疼!双儿快救爹爹!你娘亲好凶好凶的!”“哼,爹爹说娘亲是傻狐狸,双儿帮不了爹爹咯!”求不来宝贝女儿帮忙,儿子还在一旁看热闹,只能亲自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夫人不是傻狐狸,哎呀,疼!”
“所以,那些图画的都是爹爹么?”
这次轮到滚滚如数家珍,“那当然!第一幅是爹爹在远古洪荒之时作战的样子;第二幅是爹爹上朝会的样子;第三幅,是爹爹在西天佛陀的法会上讲经,好多人听;第四幅,是爹爹在十恶莲花境中用佛印轮的法术除恶灵;第五幅,是爹爹在梵音谷上茶席课;第六幅,吭,老神仙逗小狐狸玩!”“滚滚,你敢说爹爹老?!”“反正和娘亲比,谁老谁小还用说么?”“真是没大没小,敢这么和爹爹说话,小白,你儿子欺负我!”
……
一家人打打闹闹,在大殿中绕了一圈,又回到那神像跟前。
”所以说,这个神仙,就是爹爹?“双儿对着神像看看,又对抱着她的东华脸上一阵揉捏,”可是,真的也不是很像啊!我爹爹这么好看,这个神仙嘛,胖胖的……双儿盯着神像仔细琢磨,突然高兴起来,”是爹爹,是爹爹!“凤九倒是好奇了:”怎么又看出是爹爹了呢?“”娘亲你看,那个椅子上刻了狐狸,好多只狐狸,爹爹你说是不是娘亲和双儿,还有滚哥?“
这塑像和太师椅,在这东王庙中也有两三百年了,凤九也来过好几次了,怎么都没发现这雕刻的狐狸呢?她懵圈中。
“那时候还没有双儿呢,这是你娘亲和哥哥啊!”
“那不行,娘亲常说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怎么可以没双儿,双儿不干,双儿抗议!”
“那是因为,爹爹画图纸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小双啊!不过双儿说得对,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待晚上爹爹来把双儿刻上去。”
这时候懵圈了的凤九,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这图纸是你画的?怎么画得一点都不像你,我还以为你是托梦给那道长的,还说道长的丹青水平也太差了,画个帝君画得像佛陀似的。”
“还不是怕你吃醋了!夫君的绝世容颜,只给夫人慢慢品鉴!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在乎什么供奉香火的。”
“我确然知道你是不在意香火的,那既然如此,反正你都视脸皮为身外之物,又何必给自己画个像什么的?”
“那毕竟,等孩子们大了还是要上凡间来历练的,要是看到以往那些图,岂不是见到他们爹爹的牌位都不知道要跪拜了?!你别说我,那些图可不是我画的,小白难道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么?一幅幅的都不个正脸,还把小狐狸也画上了。”
东华盯得凤九又一阵脸红,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是我画的!我就是要吃醋,就是不想给别人看了你的模样,免得你惹些烂桃花!”“夫人在上,为夫可不敢惹桃花!”凤九怒,“不敢?”“不不不,是不舍得!为夫心里早就满满的了,全是小白!”“那帝君,你说我画得好不好?”“画得好!我的小白最能干了!不过,你应该叫我什么?重新叫来!”“夫……夫……夫君!”
这两口子腻腻歪歪,却没惹得双儿和滚滚吃醋,这是为何?因为双儿正缠着滚滚给她讲一讲“以往那些图”的故事。等两人腻歪完了,方听得“鸟面人身虎尾”这一句,气得东华连忙眼神警告,可惜,滚滚已经祸从口出了,不仅如此,双儿还强烈要求由她那号称青丘丹青小能手的娘亲亲自画一幅鸟面人身虎尾图给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