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时,酷爱《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唐僧师徒取经途经白骨岭,白骨精为了长生不老,几次给老唐下套,都被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识破。村姑、老妪、老翁随着孙悟空的金箍棒应声倒下,留下躯体,灵魂化作一缕青烟。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人的躯体之外,还有灵魂。
医学院毕业后,我分到了麻醉科。感觉全麻就是实施“灵魂驱离和召回术”,手术时让病人的灵魂暂时离开躯体,避免灵魂受伤。做完手术,再使用“灵魂召回术”,让病人的灵魂归附躯体。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起费翔《故乡的云》:归来吧!归来吆,别再四处漂泊……
只剩下躯体的病人,不能够自主呼吸,所以麻醉医生要给病人气管内插根管子,这头接在“风箱”上,不能让躯体“断了气”。
心脏手术,多数需要心脏停下来,让心脏停跳复跳,是麻醉医生的日常。手术的刺激以及麻醉药物的作用,有可能导致心律失常甚至心跳骤停,麻醉医生会明察秋毫,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波澜不惊。
全身麻醉还像是变戏法,麻醉医生把病人变得“死去活来”,但这戏法稍有疏漏,病人可能就变不过来了。因此,麻醉医生对生命要有敬畏之心,胆大心细,对技术精益求精。
全身麻醉还有一比,那就是飞行。术前的访视,是为患者做的安检,确保病人万无一失。
麻醉前,麻醉医生首先得检查麻醉机的性能,就像飞行前,机长和乘务人员常规检查飞机一样。
飞机座舱内的各种仪表,如同监护仪,上面有病人的体温、脉搏、呼吸、血压、心电图、呼气末二氧化碳,血氧饱和度等,一旦超出范围,要及时矫正。
飞机从滑行到升空,相当于全麻诱导期,此乃多事之秋,麻醉药是否过敏,气管插管是否顺利,心率增快血压骤降等,对麻醉医生都是考验。
飞机飞上蓝天,相当于手术期。飞机难免遇到气流造成颠簸,麻醉医生时常遇到大出血,心律失常甚至心跳骤停,他们都会逢山开道,遇河架桥。
飞机下滑到着陆,相当于全身麻醉的苏醒期,这段时间注定不平静。麻醉转浅病人逐渐不耐受气管插管,导致呛咳及血压升高,拔管后可能出现喉痉挛导致病人上不来气,甚至苏醒延迟等,麻醉医生都成竹在胸,处理起来有条不紊。
直到飞机停在停机坪,飞行员才长出一口气。病人如期醒来,生命体征平稳,呼之能应,麻醉医生的心,才一块石头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