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年前,我刚过而立不久,破格评上了高级教师;当年是很不容易的,居然超过了一些上世纪60年代毕业的大学毕业生,和一些77、78级的大学毕业生。一个出自非名校毕业的语文教员,在这样一所著名的重点中学,该满足了吧。于是也颇有得意之色,自满之情。转念一想,如鲁迅所言,孔雀开屏之时,背后恰恰露出了屁眼!一身冷汗之后,开始反躬自问,得地利之便而得到的一点小成绩,不是自得的理由,站在山尖上不说明自己高。
于是,又观察周边的各色人等,有德高望重的,有才华横溢的,有著作等身的,有官运亨通的,有甘居下寮的,有默默无闻的,等等,没有一个人是完美无缺的,或于德有亏,或于才不足,或儿女不孝,或子嗣不昌,或疾病缠身,或寿命不长,我顿时心生惊悚,悟得不可求全,人生恰如太极图,阴阳互为消长,此消彼长,逢多必少,逢长必短。遂以“存缺”名书斋。从此便以有缺为常,不苛责于己,不艳羡于人,走自己的自足之路。自身资份有限,深知没有苛责孩子的权利,便以放养为法,放手发展,让她从小尝试走自己的路。家族的进步不可爆发,必然定难持久。所谓富不过三代。一代创业,二代守业,三代败家。不如缓步发展,求平求稳。
渐至不惑,验证于人,屡试不爽;反求诸己,心中砰然。而今已知天命,愈觉缺为常态。一时兴起,述诸笔端。有好友大哥请书界名宿著于宣纸之上,将悬于室内明亮处。其辞曰:
人生之概,乃常数也;此消彼长,量有恒也。十全之下,必有缺也;与其求全,何存缺也。自以为全,正其缺也;知必有缺,存之可也。
存缺斋主人关东汉子张玉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