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的生活太过狭隘,提起笔,思索良久,却发现我实在讲不出一个能精彩到让人拍手叫绝的故事,笔落纸上,墨水凝成了一个小黑点。
所以我不过是记叙一个人的普通校园历程罢了。我是在大一那会认识她的,这个姑娘就叫她小林吧。
是在一个秋天的下午,那个时候学校正在举办校园嘉年华,许多同学围在各个社团的摆点处,开心欢愉的声音充斥着周围。我向来不太爱凑热闹,只是站在人群的外沿毫无目的张望着。她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我的视野。
她穿着一个记者的马甲,胸前挂着记者证,戴一个酷酷的灰帽子,手里紧握着一枝笔和一个小本子,在一群开心玩游戏的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也因这装束引人注目。本来想要离开的我,像是被定住一般观察着她。
尽管有帽子的遮挡,但仍能看出她的生疏与羞涩,她的背微驼,显出不自信。她应该是要完成社团的什么采访任务,从她向旁人小心翼翼询问的举止来看,她对采访这样的记者活动,是个新手。也许是她太紧张,也许是同学不太愿意,一个同学不领情地从她旁边走过。她抿了下嘴,低下头翻了翻手中的本子,又抬起头来茫然地环顾了四周,有些不知所措地又低下了头。
一股神秘力量推我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表示我愿意配合她回答问题。她惊喜地抬起头来,有些讶异,但还是感激地说了句:“真的吗,谢谢!”声音甜甜的。我这才近距离地看清她的长相,不漂亮,但却感到自然舒服,是那种扔进人群里会被淹没的气质,若不是因装束,你不会发现她,她也不会主动让你注目。就像隐藏着的细流,不经意间搬开石块,你会惊讶这原来是那样的清澈干净。
帮助她完成采访任务后,我跟她坐在学校的长廊里,面对着篮球场,得时不时堤防着会有球猛地砸过来。
可能是刚进入大学对此还有些陌生,刚认识的朋友还没有到交心的地步,或是对一下子自由太多的大学生活有些无所适从,抑或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善意的陌生人简单的交集,我们就这样敞开了心扉。
她告诉我,她只是想安静地度过大学这四年。
是高中那规律的生活,学习的压力让她知道了沉默的力量。高中老师给她贴上了淡定安静的标签,不为外界所影响,逐渐成为周围人对她的夸赞,仿佛对于她,就应该安静下去,不动声色地达到目标,悄无声息地占领成功的高地。好像她不这样,就不是她了,她一闹腾就好像对周围人的期望有所愧疚。家里人对她的成绩感到满意,她应该优秀,但却不能高调,仔细想想,这却是一个复杂又有难度的工作。长辈让她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何必去追逐那些身外物呢,听起来是人生哲理,可从不见他们对其他兄弟姐妹说过类似的话。因为她温顺,因为她听话,因为她不好胜,因为她似乎就应该是普通平凡的她,看似毫不起眼,实则也会被人群盖住光芒的她。
平凡即伟大这是我们小时候写作文经常所信仰的。她最初虽不服这些,但后来也渐渐接受了。就像一粒沙进入蚌壳,在自己的世界默默打磨自己,终有一天蚌壳会被打开,会发现当初的一粒沙俨然已成为光彩夺目的珍珠。她一直以这样的说法告慰自己。
而有一天她进入到大学,普通平凡好似成为了她的保护壳。大学里优秀的人,各种才能令她眼花缭乱,令人信服的能力让她有些自卑,于是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躲避,仿佛这样的自己还是优秀的自己。不想参加什么活动,加入的社团也是安静写文字的,看着这样的她,有些固执。
当然对于未来她也对我说了很多很多——我们大多数人对此都是怀有憧憬与希望的。想学习新闻专业,想考研,想当编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我们的想法很多,只是不知道最后会不会以何种方式实现。
天色已晚,我们不知不觉间也已聊了这么久,匆匆结束这段对话,站起身与她匆匆告别,匆匆地连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她的故事她的想法我也只听了这么一小截。
学校不大,我也从朋友的朋友那里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小小林”,这是我给她的备注。小小,仿佛一眨眼就会不见。我们到后面并没有深入交流,只是在节日里会相互问候。
虽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我始终记得那个甘于平凡,安静得似乎有些过分了的女孩。
再次跟小林有深入的交流,竟已过了差不多两年的光景。
夏日有些闷热的傍晚,莫名有些烦躁的我独自在校园漫步,却与她在不经意间相遇。她对我微微一笑,我便知道,这故事的后续我可以继续听下去。
“我,有些后悔。”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着实有些吓到我。一年多的时间,既长又短。长到可以让一个人从内心到外表都有极大的变化,短到一个人即使经历再多也能一成不变。它可以令人成长,也可以令人心境发生变化。即使从表面来看,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像一道静谧的细流。
是的,她后悔了,后悔将自己几乎活成了透明人,后悔没有拥有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看着周围人都急速地从她身旁掠过,都有自己的目标要追求,只有她如同静止了一般,彷徨,迷惘。
她的成绩很好,可在看综合能力的大学来说,只是素养的一部分。曾经我们视若珍宝的分数,逐步走下它的神坛,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等我们花精力。她也才发现,自己为自己找了那么多借口,自己是单调枯燥的。
她所认为的普通平凡其实是被她扭曲,成为她懒惰,逃避现实的借口——她只是想待在一个安稳安逸的避风港里。往前迈一步是需要尝试的,而尝试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害怕竞争,因为她害怕失败,害怕那种争得头破血流的狰狞。有的比赛因为难,有的机会因为不想而就这么错过,到头来什么也没完成。她的不作为好像已成为一种习惯,好像成为迫不得已的选择。
可是没有人会歌颂这样的平凡普通。
“你知道那种心慌张的感觉吗?突然有一天闷闷的,想做些什么却不知所措,只能大口喘气。”
就像即使外面是艳阳天,可你的寝室仍旧是那么昏暗,只有你桌上的灯照耀着你,那种沉闷的压迫感,却只有你,也只能是你自己才能承受。
从那以后,她开始慢慢改变。试着给自己定目标,参加一些活动,培养自己的爱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更加深入地学习。尽管这改变很小,小到几乎不易察觉,也没有取得什么瞩目的成绩,但她勇敢迈出了第一步。尽管在不断地被否定,但她在逐步探索属于自己的道路。
天已黑,路灯的光照在她脸上,给她那浅浅的,带有点羞涩的微笑渡上了一层金色。
这是个未完待续的故事经历,没有跌宕起伏,没有失败的颓败,更没有成功的耀眼,有的只是小小的自我改变,小小的自我进步。我们都被裹挟在时间的洪流中,在自己所建的或大或小,或华丽或简陋的木板上,想要抓住些什么,好决定自己的方向,好让自己不随波逐流,好让自己在遇到别人时能伪装得平静。
这也是我想说些什么,即使心里排演过无数遍,一张口还是发现无话可说。虽然这历程有挣扎,有血泪,但你曾为此不断做出过小小的改变,就已经够了。既然有所选择,那就一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