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错吧，父亲大人？”里昂•雨果既无奈又懊恼地地对拉斯•雨果说：“我今年才十四岁。”
“你没听错。”拉斯站在窗边望着外面，他的语气中也透出一点委屈：“这是首相和元老院的决定，是为了帝国。而且十四岁已经不小了，再过两年你就要参加成人礼了。”
“我明白，这是政治婚姻。”里昂控制住自己的愤怒，这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年轻人来说是相当不容易的：“我只是凯泊迪米那众多地方领主子嗣中的一个，为何是我？我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一个国家的公主啊。”
“道理很简单，我们家族是凯泊迪米那温和的一派，在内战中是站在卡丁拉布尔一方。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我的祖母也就是你的太祖母她是卡丁拉布尔王族的人，也就是你的血液中是含有卡丁拉布尔血统的，而约坦王的姐姐是加文•卡丁拉布尔王子的妻子，他们认为我们联姻能修复彼此的关系。”拉斯一边解释一边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儿子。
加文王子是当时的王储，其个人魅力和才能都受人称颂，可惜在那场内战中英年早逝，王族也灭亡，而他的妻子也就是当时的未来王妃奥莲娜•雷克也在后来被处死，被处死前才刚有身孕两个月。而加文的弟弟柏文之后逃亡离开凯泊迪米那，但最终还是被派出的追杀队伍杀死。里昂想起这些全身都不舒服，因为血统原因他们可能在名义上有一个继承权，但这也并非好事：“但是，在凯泊迪米那众多家族中，被混进卡丁拉布尔血统的家族不下十个，难道他们就不想成为约坦王的女婿？”
“卡加莲公主的双眼是盲的…”拉斯说：“其他很多家族在内战中大多刀向卡丁拉布尔王族，甚至有的是主要参与者，像我们由此至终都与王族站在一起的很少。”
“盲眼的公主？”
“她是奥拓•雷克的私生女，今年十二岁。传闻她的母亲是远西某个小国的王室婢女。她在七岁的时候才被接到约坦。但不知道她为何会双目失明，也许是先天的，也许是患有什么疾病。”
里昂呆了良久，一个没有继承权的盲眼公主，难怪其他城邦的领主不争取这个机会。但为何父亲大人不拒绝这个决定呢？也许同时是为了检验我们家族对朝廷的忠诚，因为雨果家族在前朝坚决拥护卡丁拉布尔王族，在卡丁拉布尔王族覆灭后雨果家族虽然被赦免，但很多利益都被分配给了其他家族。而且，在这两年的征战中都表现得不够活跃。
“本来，首相与元老们是想取得迪蒂亚的多莉亚公主的婚约，可是多莉亚公主与巴农的韦迪兰王子已经被杰兰多保护接走了。”拉斯在房间里跺步
帝国的情报收集真是厉害，里昂心想，想将两个遗孤的婚约把持住，然后就可以名义和实力上都控制着两个国家，然后架空王权，通过代理人来操纵。这个想法很好，但想不到会被杰兰多接走两个小孩，这都是首相和元老院始料不及的，现在利用这个名义向杰兰多发起进攻，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使他们屈服。
“战事拉得这么长，我们有胜算吗？”里昂质疑说。
“我们在议会上都讨论过这个问题。”拉斯在他的书桌前坐了下来：“我跟一部分领主向元老们提出不要扩大战线。可是，战争就像一只毒药，它会激发人类内心的毒瘾，你越是节节胜利，越是会狂妄自大。几大家族已经尝到了战争的甜头，他们会为了这种利益不惜一切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
“这战争还要打多久…”
“说不准。杰兰多的实力比起迪蒂亚和巴农两国加起来还要强。元老院已经决定由南军全力应付杰兰多方面的战事，前线由奥兹负责领导军队的指挥权。”
“那个传闻中在深山修炼，独自一人击杀了一只巨熊的奥兹•祖塔？”虽然是传闻，但亲眼见过其本人后，里昂对这个故事也深信不疑。奥兹的身躯简直与一头熊无异，两年前的比武大会团体赛上他亲眼看到奥兹凭借一己之力连续撞翻击倒数人的场景。虽然没有使用真正的刀剑，但很多被击倒的人都身受重伤。
里昂接着说：“据我了解，这两年的战争已经消耗了帝国很多力量。虽然在迪蒂亚和巴农的战事中获得了大片的土地和补充，但这两个国家还没完全陷落，我们同时面对多个敌人是相当危险的。而且，我听说在占领区爆发了疫情…”
“这是事实。所以才安排你迎娶卡加莲公主来取得约坦的支持。”拉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麦酒：“当然，仅靠一桩政治联姻是不足够的。关键是我们会给出优厚的条件，而且，帝国的军事实力造成的威胁也会逼使他们就范。”
“我什么时候能和她见面？”里昂无可奈何地说。
“很快，今天早上已经派特使送去信笺。等约坦回复了，就马上启程。我也会陪你一起去。”雨果家族作为凯泊迪米那一个中等实力的家族，多年来在议院都具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拉斯•雨果作为帝国财政大臣，以他的身份代表帝国拜访约坦是合适的。
“母亲和妹妹她们知道吗？”
“我还没跟她们说。”拉斯站了起来，右手轻轻抓着着里昂的肩膀：“等落实了我自然会告诉她们，现在首先要为出访约坦做准备。你有多久没有坐船了？”
“上一次应该是九岁的时候了，就是参加在银鱼港举行捕鱼节的那年。”里昂想起来当时在渔船上呕吐的经历，胃中的酸液味道还记忆犹新。
“这一次要乘很长时间的船，比起那次时间要长很多，当然，神镜湖不像大海那样有那么大的风浪。我会安排卡尔兹学士为你调配一些药物缓解晕船，在去之前你也必须按他的意见调节肠胃。我不想你见到公主后表现出一副病态。虽然她看不到你，但约坦王室对你的印象也很重要。”
“是的，父亲大人。”
“好吧，先谈到这里，你出去吧。”
里昂将杯中的酒喝光，礼貌地与父亲互相点头致意便离开了拉斯的书房。
联姻，里昂一边走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其实这是很普遍的事，贵族子女的婚姻一直都是由父母或者封君来主持，出于自我所喜爱来自由选择婚姻对象的是极少。前朝卡丁拉布尔家族在历史上就曾经有一位王储因为反对政治婚约被废黜了继承权，而他所爱之人因为其家族反对被逼嫁给了另一位贵族，最后这位被废黜了的王子离开了王室，自愿进入了修道院成为一名僧人。里昂知道自己没有这种勇气去反抗命运，而且那是他的责任。
他走出了财政大臣官邸，在邻近的花园闲步思考着。这个区域是首都亚历山大城的贵族居住区，主要居住着王都的官员与一些大贵族。初春为这个花园带来了生机，各种树木和藤木都长出了青色的嫩叶，各种花朵也开得异常艳丽。
“里昂少主？”
里昂回过头，原来是珍妮•罗曼。一种特别的愧疚感马上涌上了心头：“珍妮小姐？”
“可以和你一起散步吗？”珍妮今天穿着一身粉蓝色的长裙下包裹着那丰满的胸部与臀部，黑色的头发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那可人的脸庞白里透红，真是个精致的美人儿。
“当然可以，荣幸之至。”里昂与珍妮在花园里缓慢地走着。珍妮今年十五岁，比里昂大一岁。她是雨果家族下属封臣的女儿，从10岁开始就被安排到在雨果家族陪伴里昂的母亲和妹妹，与他们 家族一起生活。
“母亲大人和莱安娜呢？”里昂看一个人散步故有此问。
“他们到了教堂祈祷。今天我有点不适，所以没有陪她们去。”珍妮说话非常温柔，与里昂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这微笑。
“不适？你病了？”
珍妮摇摇头，只是微笑着。里昂用手轻轻地按在珍妮的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了没有发烧。
“你哪里不舒服呢？我安排卡尔兹学士帮你看看。”里昂关切地问道。
“没事。”珍妮保持着笑容，害羞地回答：“只是…我的初潮来了。”珍惜故意别过头到另一边：“所以夫人和小姐他们叫我这几天留在官邸里…”
里昂听了也一下子面红了起来。他们都沉默了，没有说话。春风轻轻地吹拂着，空气中祢漫着泥土味、叶子的气味和花香，但这一切似乎也掩盖不了珍妮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他们在一棵树下的木长椅坐了下来。树杈上一只鸟儿在吱喳地叫。
“她们说，我来了月事就可以结婚生孩子了…”珍妮打破了沉默。
“结婚…”里昂心底里知道自己对珍妮是存在好感的，她如此娇美动人，哪个男人不想拥有她呢。他看着她的脸庞，多么美丽，真想亲一下她。但他知道自己有责任在身，不能辜负任何一个女人。
“不知道少主你是否有心上人呢？”
就是你。唉，不能这样说，里昂回答道：“还没有。暂时我还不想儿女私情的事，毕竟国家还在战争中。很多事情我需要去了解和学习。”
“我一直都觉得少主你很有志气。”
“是么…那么…你呢，珍妮？你有意中人吗？”
“我…我还没有。”
里昂轻轻地嘘了口气。不过，即使有又如何呢？是谁又如何呢？
“珍妮，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里昂望着珍妮：“我准备离开亚历山大一段时间。”
“少主，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趟约坦。”里昂不想将实情告诉珍妮，虽然她迟早会知道，但要说出这样的话是很困难的。毕竟他还是一个十四岁，连爱情也没摸透的少年。“我和父亲大人将出使约坦，争取他们的支持。”
“是约坦吗？”珍妮皱起眉头：“少主，以前你不是说过你会晕船吗？神镜湖这么大，要好几天的船程啊。”
“是的…”里昂感叹地说：“新的战争已经打响，我们都只不过是命运的一只棋子啊。”
珍妮正想接上，便看见里昂的母亲和妹妹正从远处走过来。两人便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里昂的母亲是夏普家族，现任赛马城城主柏拉图•夏普的妹妹莱莎•夏普，今年才四十二岁，全身穿着灰色的纱裙，大方典雅。莱安娜•雨果，是里昂的孪生妹妹，他们样子长得太相似，婴孩时一直被错认，直到七八岁后因为打扮和性格的逐渐形成才慢慢显得不那么相像。
“母亲大人。”里昂微微弯腰以示尊敬。
“莱莎夫人，莱安娜小姐。”珍妮移步走近她们身边。莱安娜给他她一个拥抱，并亲了亲她的脸庞。
“你们两个在散步吗？”莱安娜俏皮地问他们俩，其实她当然看出她们彼此的心意。
“是的，小姐，我看今天阳光这么好，所以打算出来散步，正巧也看见少主在这里。”珍妮争着解释，但那也确是事实。
“母亲大人，你们从教堂回来吗？”里昂问道。
“嗯，是的。”莱安娜一边说，里昂便一边让出位置让母亲坐了下来：“最近教堂很多人，特别在早上，很多人在那里祈祷，除了平民，贵族也不少。”
莱安娜坐在母亲身旁，把母亲的左手放在自己双手心里：“哥哥，这几天我都看到有人在教堂里祈祷的时候哭了起来了。因为他们的亲人在战争里死去了。”
莱莎又将另一只手搭在女儿的手背上，看着里昂说：“哎，这战争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昨天看见维特爵士的夫人在教堂哭红了双眼，今天早上又看见鲍尔爵士的母亲声嘶力竭的…听说他们都是死于占领区的瘟疫。”
“看来疫情确实很严重。现在是初春，如果在春天结束前没控制好，等夏天来了就更难解决了。”里昂低声地说。
“夫人，刚才少主跟我说，他要准备去约坦了。”珍妮靠着莱莎站着，轻轻弯腰对着她说：“夫人，你就劝劝公爵大人不要让少主去好吗？少主的身体不适合乘船啊。”
“这个我做不了主。”莱莎微笑地答道：“他也不小了。需要锻炼一下。”她看着里昂：“你们是去争取约坦的支持吧？”里昂点头称是。其实，莱莎也猜到他们是为何出使约坦，只是不想在这里说明白。
“喔，哥哥。我也想去啊，可以叫父亲带上我吗？”莱安娜请求道：“我也好久没去远门了。”
“当然不行。”莱莎帮里昂作了回答：“那不是旅行，是为了国家，现在到处都那么乱，带你个女孩子在身边只会连累大家。而且你的堂兄杜蓝准备结婚了，你父亲和哥哥肯定赶不上的。我们也要准备回巨石城参加婚礼呢。”
“好啊好啊”莱安娜连声说：“我好久没回过巨石城了。”
杜蓝要结婚？里昂满心疑惑的。当年陪伴父亲来到亚历山大任职后，父亲命欧曼•雨果叔叔作为代理城主。杜蓝是欧曼叔叔的长子，比里昂年长三岁。对一个成年人来说结婚也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根据凯柏迪米那的习俗，同一家族的男子结婚，必须由当家作为主婚人。而父亲准备要和里昂出使约坦，根本做不了主婚人。
“拉斯他已经授权欧曼做主婚人。我们将会把族剑寒蚀带回巨石城，剑代表家主，剑在代表家主在，这也有先例。”莱莎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