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回家,听到都已八十多岁的老爸老妈为了吃肉的事拌嘴,老妈想炒菜时放肉,老爸不让放肉。老爸不喜欢吃肉,只喜欢炒点小青菜、菜花,妈妈却说好久没吃肉了。我听了有点晕,前几天回家时,刚给他们买了烤鸡,应该还没吃完吧。老爸接着对妈妈说:“炒菜放了肉,你也不吃呀,最后都便宜了小狗,太浪费了。这破狗天天吃肉,比我年轻时的人都吃得好。”我一听禁不住笑了,对他们说:“你们炒菜放肉就是了,就是不吃肉,吃菜也香啊。”说着说着,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过年队里分猪肉的事了。
那时的农村还是生产队,土地、家具都是公家的,家家靠挣公分赚粮食、分余钱过活。有一年腊月二十八下午,生产队里宰了一头猪,切成一块块的方肉,让四十多户社员抓阄,按顺序取肉回家,因为爸爸运气不佳,等到我们拿肉时,只剩下一方五花肉了,肥肉膘和花油都被别人家带回家了。老爸回到家时,妈妈一看愁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家里油罐的猪油已经漏底了,本指望分点肥肉炼油,就能应付一个春天炒菜用了(那时可不是天天炒菜啊,还是咸菜窝窝为主)。过年买年货、走亲访友,都要钱,年底队里分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花的。五花肉吃着好吃,但不能这么吃、也不敢这么吃啊,妈妈用刀把一点点的肥肉割出来,让爸爸刷锅生火开始炼油,能炼一点油算一点吧。我们兄弟三个看爸妈愁眉不展的,也都老老实实待在旁边,只是不时用棉袄袖子擦着鼻涕。
正在这时大门外,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大哥出去一看,原来是大舅家的表哥给我们送年货来了。表哥给我们带来了一大块肥肉、二棵大白菜还有三挂鞭炮。表哥十七八岁,是个方脸,眼睛很大,炯炯有神,说话让人感觉即亲切又实在。
表哥对爸爸说:“快过年了,俺爸让俺给你和姑姑送来点吃的,东西也不多。”
爸爸对表哥说:“你们家也不富裕,人口又多,唉。”
表哥说:“没事,二叔不是在济南工作吗,把平时省的肉票、菜票,过年全都用上了,家里还有肉、菜呢。”
妈妈说:“孩子,快坐下,姑姑给你做好吃的。”我们哥仨一听,个个双眼放光。
妈妈用炼油的剩下的油渣,又切了点瘦肉丝,加上点葱花、白菜叶,下了一大锅香喷喷、热乎乎的手擀面。年轻力壮的表哥吃一碗就不吃了,说来时在家已经吃过饭了,再也吃不下了。爸妈也是一人一碗,结果让我们哥仨都吃了个肚儿圆。我们对表哥的敬仰之情如长江黄河一样滔滔不绝,越看表哥,感觉表哥越帅气。饭后天已经黑了,表哥要骑车回家,妈妈叮嘱表哥路上小心,别急慌。老爸给我们哥仨分了一挂鞭炮,让我们放鞭炮玩。
昨天,买肉都是多要肥肉;今天,买肉都是多要瘦肉。昨天、今天,共和国在发展、在富强,我们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幸福、越来越美好。现在老爸还经常说:“这辈子最感谢的就是邓大人了,如果没有改革开放,我们还是生活在吃糠咽菜、喜欢肥肉煩瘦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