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在1996年的时候便因恶疾而去世了,那年我刚好六岁虽然我年龄小但是我却记得非常清楚,那是阴历十一月份的时候,天刚微微亮还在被窝里面熟睡的我被一阵阵哭声所惊醒,我从西厢房的床上爬了起来,站在一张木头桌子上伸出脑袋向院子里面望去,院子里面已经站满了人,有同族的人也有外族平常与我的爹关系非常好的人。
我族里面的执事人穿着一身干净却朴素的中山装,左耳朵上夹着一支烟,右耳朵上夹着一支铅笔,他半蹲在一个小土堆上正在向族里面年轻的后生交代着事情,后生们都认真的听着,有时候也会打断一下说出自己的意见或者想法。
交代完毕后,后生们便忙活了起来,有的两个三个的干起杂活来,有的骑着自行车便去了十几里之外的镇上去买些用品。
执事人走到东厢房向我的母亲汇报刚才的安排,母亲没有说话只是很认真的听着,突然之间母亲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哭撕心裂肺响彻长空。
看到母亲哭,我也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我双手紧紧的抓着木头窗户,一边哭一边嘴里胡乱的喊着些什么。
母亲听到我的哭声,便赶紧进了厢房,她坐在我的身边一边哭一边向我说道:“儿啊,你的爹没有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向我述说着这件让她突然间感觉到天塌地陷的事情。
还没有等母亲说完,我便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棉衣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我跑到院子里面双腿跪地紧紧的抱着爹的画像,那一刻我生怕我的爹离我而去,我怕再也见不到我的爹。
爹的事情终于办完了,然而悲伤的气氛却还在我的家里久久的停留,母亲将纺车搬到院子里面纺起线来,她纺一阵便停一阵,然后抬起头看看天,对着天空直直的发呆。
叔父干咳着嗓子从南边的小路走进了家里,他一边进家门一边喊着我的娘。
“嫂子,嫂子。”
娘还是看着天空,没有答话。
我放下手中的小陀螺,走到娘的身边晃了晃娘的胳膊,“娘,叔父来了。”
娘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站起来给叔父搬了一个凳子,又给叔父冲了一碗糖水。
叔父端着糖水放在手中,来温暖着自己的双手。
“嫂子,你看我哥没有了,石头可咋办啊!要不然让他跟我走吧,毕竟、毕竟城里的教育好嘞,说不定小石头以后还能当个大学生嘞。”
叔父转头又向我问道:“石头,愿不愿意跟叔去城里找你旭哥呀!”
我拿着竹竿敲着陀螺说道:“我能只玩几天就回来吗,我还想陪着俺娘呢。”
叔父喝了一口糖水说道:“可以,当然可以。”
娘沉思了一会,便答应了叔父。
过了大年的初八我便与叔父踏上了去往城里的车, 直到大学毕业我才再次回到了我的家。
家里的围墙早已经坍塌,土坯残垣断壁的四散在这个家的周围,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保护着这个家,院子里面早已经长满了野草,一个放羊人晒着阳光,背靠着一棵大树打着盹,他让羊自由的在这个院落里面吃草,玩闹。
我没有从坍塌的地方直接进去,我还是走到木头门前将那把早已经生锈的锁摘掉,双手推开了我的家门,望着眼前的一切我突然间止不住的落了泪。
我点燃烟吸了一颗又一颗,直吸到嗓子咳嗽不止。
我脱了外套将它放在一棵低矮的小枣树上面,便动手拔起院落里面的杂草,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我才把院落收拾的干干净净,我从堂屋里面搬出来一个小板凳坐在这个院落里面,我思绪万千。
爹啊,我的爹如果您还在多好啊!儿子那里也不去我就在这个村庄这个院落陪着爹,一辈子陪着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