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克里斯朵夫》
作者：[法]罗曼•罗兰
译者：傅雷
书中人物：
爷爷：约翰•米希尔
爸爸：曼希沃•克拉夫脱
妈妈：鲁意莎
儿子：约翰•克里斯朵夫
他们家族姓氏：克拉夫脱
01
奔腾不息的莱茵河时而咆哮似疯兽，时而又似母亲柔声细语。千百年来，它澎湃的生命力，激情飞扬的演奏，渗透进两岸无数代人的思想，也浸润着他们的幻梦。
伴随着莱茵河的浩荡江声，约翰•克里斯朵夫出生了。
摇篮里的婴儿，混沌初开。无边的黑暗，剧烈的灯光，那些令他莫名其妙的正对着他的大脸，这一切都让他惊慌不已，吓得不能动弹。好像来到了一座孤岛，他痛苦，恐惧，无能为力，除了哭，还是哭。
莫不是冥冥之中他已预感到了未来的痛苦生涯，不然，他何以悲啼不止？妈妈抱着也无济于事。
圣•马丁寺的钟声传来了，严肃迟缓。“婴儿一声嚎啕没有完就突然静默了。奇妙的音乐，像一道乳流在他胸中缓缓流过。黑夜放出光明，空气柔和而温暖。他的痛苦消散了，心笑开了；他轻松的叹了口气，溜进了梦乡。”
妈妈鲁意莎个子矮小，身体娇弱，内在也不强势。她是个帮佣厨娘，嫁给约翰•米希尔的儿子曼希沃•克拉夫脱，大家都觉得奇怪，她自已尤其想不到。
克拉夫脱他们是父子相传的音乐家，曼希沃在宫廷剧场当提琴师，父亲约翰•米希尔曾是大公爵的乐队指挥，在他们所居住的莱茵流域的小城中，因此很受尊敬。父子俩都又高又大，脸色鲜红，孔武有力，健饭豪饮，喜欢粗声大气的笑着嚷着。
克拉夫脱有才具，英俊漂亮。很虚荣，大可以攀一门有钱的亲。却出人意料，鬼使神差地挑了又穷，又丑，又无教育，又没追求他的厨娘作妻子。一结婚，他就悔恨，委屈。他开始在外酗酒，不乐意回家。对妻子粗鲁无礼，对自己的事业也漫不经心，任其下滑。选择的糊里糊涂，继之不自知的自我惩罚，且累及老父亲，妻子和孩子，为他担心，不安，难为情，全然不顾自己的家庭责任。
家庭是我们扎根的土壤，父母搭建的家庭氛围犹如空气一样，包围着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我们，天然必然地受其影响。约翰•克里斯朵夫享受着来自家庭的爱、幸福和快乐，当然来自家庭的苦涩的那一部分也会硬塞给他，他躲不掉的。
生命初期的日子，一切都那么新奇有趣。
一角青天在窗口微笑。阳光轻轻泻在他的小床上。他的小天地里的一切都亮起来了。时钟正滴滴答答讲着只有他懂得的话，糊壁纸扯着鬼脸给他讲许多滑稽的或可怕的故事，那些他在上面爬来爬去的菱形地砖，任由他这个小小魔术师沧海桑田间变化，一会儿是他坐着他的草垫船漂泊其上的海洋，转眼间，地砖中间的一条裂缝引起了他注意。一个小得看不清的窟窿大起来，变成群峰环绕的山谷。一条蜈蚣在蠕动，跟象一样的大。再或者，躲进那个小壁橱里玩耍，妈妈就找他不着了。室内的东西何其多！他不完全认得。这一室有如一国，每天那么多的事：一只苍蝇，一只猫，他都得打招呼。那个桌子，壁炉，每天也得巡视数遍。在阳光里跳舞表演的尘埃，上下翻飞，轻松自在，看的入了迷。
每天，他的世界里那么多的精彩。清晨，仰卧在小床上，调皮的光线跑到天花板上跳舞，逗得他咯咯直笑。还有各种声音的协奏：屋顶上的定风针吱呀吱呀，水斗滴滴答答，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一只鸽子咕咕咕。听着这种种声音，孩子入迷了，他轻轻哼着唱着，高了一些，更高了一些，终于直着嗓子大叫，他好兴奋。更美妙的，远远近近早祷的钟声传来了。他仿佛眼见美丽的音波在轻清的空气中荡漾，看到无挂无碍的飞鸟掠过，和暖的微风吹过。听着钟声，他不知飞到了哪里。
坐在教堂里，不准乱动，不自在透了。他要解闷：摇摆身子，看天花板，做鬼脸，扯祖父衣角，给坐垫戳个洞。忽然，管风琴响了。浑身仿佛打了个寒噤，他安静了。“他完全不懂那是什么声音，也不懂它有什么意思：它只是发光，漩涡似的打转，什么都分辨不清。可是听了多舒服！他仿佛不是在一座沉闷的旧屋子里，坐在一点钟以来使他浑身难受的椅子上了。他悬在半空中，像只鸟，长江大河般的音乐在教堂里奔流，充塞着穹窿，冲击着四壁，他就跟着它一起奋发，振翼翱翔，飘到东，飘到西，只要听其自然就行。自由了，快乐了，到处是阳光……”
懵懂童年，如梦如幻。一块木头或一根树枝，在幼小的克里斯朵夫手里成了魔棒。它是一根矛或一把剑，也可能是一条鞭子，或者是乐队指挥棒，他自己则是：冲锋陷阵的将军统帅脱下战袍，便是乐队指挥，对灌木林行礼，绿的树尖在风中向他点头。
天真烂漫的儿童俨然世间万物主宰。挥手臂向天指挥云彩向左走向右走。手指一朵花，命令它变成金色的四轮车。一只蟋蟀，好，你给我变成一骑马。他更有无穷的自信：随便丢一根绳子在河里，便开始钓鱼，甚至把绳子丢进阴沟盖的裂缝中，保不起也能钓到鱼或其它宝贝。
随祖父散步乡间，爷孙俩共同的乐事。老人慷慨激昂，眉飞色舞地给孙子讲他自己从前的事，或是古今伟人的历史，克里斯朵夫听得也激动万分。一个讲一个听，这一老一小对英雄的事迹都骄傲得心花怒放，仿佛那些事就是他们自己做的。散步途中，两人也会找个合适的地方稍作休息。祖父睡着了，克里斯朵夫在旁边跳上跳下地玩，或看阳光中轻轻闪动的树叶，迷惘乱舞嗡嗡的苍蝇，乡下人和他的牛。要么仰天躺下，看天空飞跑的云，它们有的像牛，像巨人，像帽子，像老婆婆，各种各样，变幻无穷。一个人待乏了，偶而也捉弄一下睡着的祖父。
要是碰巧能坐上乡下人赶的马车，克里斯多夫才兴奋快活呢。马耳朵左右前后四面八方转动的滑稽样，惹他禁不住大笑。听着马铃舞动出的音乐合着车轮的节拍，奏出的一支支美妙的歌曲，他会高声唱起来。祖父和赶车人五官口鼻扭作一团，粗声大气地谈不完，小克里斯朵夫真担心他们会拔拳相向，其实他们正敌忾同仇谈得正投机呢。快到家时，祖孙俩下了车，两个老冤家握手告别。暮色苍茫时，他们散步回到了温暖的家。
儿时的散步，心思单纯投入，身心与自然天地相融，象一只小鸟或者一棵小树般自由沐浴着天光云影。这些最初的甜蜜的生命底色，将会成为人们终其一生的温馨回忆，宛如一弘柔波下的依依水草，清晰明鉴，摇曳动人。
黄昏时，家人齐聚，作为庇护所的家此时最温暖。妈妈的笑脸，饭菜的香味，亲人的声音。无比的幸福啊，克里斯朵夫陶醉了。他把脸颊搁在盘子上，深深体味着这些快乐……
浑身松快的疲劳把他压倒了。他躺在床上，伴随着妈妈哼的一支老调，克里斯朵夫觉得温情洋溢，心飘飘然了。小手臂绕着妈妈的脖子，使劲抱着她。他多爱妈妈！爱一切！一切的人与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睡熟了。
这小生命元气充沛，精力旺盛。在生命的黎明破晓时分，克里斯朵夫尽情享受着甜蜜欢乐。他无拘无束，象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儿一样在无垠的宇宙中游泳。他多幸福！他要拿出他所有的热情去追求幸福！……
可是，追求幸福的途程并不幸福。最初的甜蜜之后，酸涩正窃笑着，等着你挤眉弄眼，五官扭曲。
妈妈曰：
作者罗曼•罗兰笔下，约翰•克里斯朵夫的幼年生活，有趣可爱。
其实，这是作者站在自己幼年生活的时空远方，回眸自己的及他人的生命初期，欣赏着赞美着这无邪纯真的生命芬芳。而每一个孩童自己则不易产生这样的欣赏美感，“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所谓“距离产生美”“美在远方”，大概同出此理。
2020.05.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