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一个男人,我和他有着将近半生的缘分,这些缘分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太多深深的印象… …
第一次深深的印象是在一个身处萤火虫海洋的仲夏之夜,清凉的夜风冲淡了白日里的炙热,我和他相依趴在阁楼的屋顶上。
“有蚊子吗?”他边说边用扇子四处扇动着,扇的我好不耐烦。
“没有没有,我们要看的星星在哪呢?”
“你看那边,那七个比较亮的连起来的星,看到没?那是北斗星”
“北斗星是什么星?为什么是七颗星?”
“北斗星是七颗小星连在一起的啊,是用来指明方向的,比如我们晚上出去时迷路了,看见北斗星就能知道方向啦。”
“哦,那牛郎织女星在哪里啊?老师说一定要我们找到牛郎织女星的”
“你看那里,那颗亮的是牛郎,下面的那颗是织女星,看到没”
“恩,看到了!看到了!”我欣喜的叫着,“可是好高啊,我够不着”
“来来,把你抱起来,你就能够着啦!… …”
他一把把我抱起来,可是还是够不着,我一脸沮丧,
“没事没事,等你长大了,再把你抱起来了,就能够着了。”
“恩,我要快点长大,去够着牛郎织女星,把他们放在一起,不让他们分开”在这样美好的幻想中,我慢慢地睡着了,陪伴我的有他,还有满天的星空。
第二个记忆是在一个冬日的雪地里。
“雪这么大,路太滑了,不要送了,我自己走过去算了”背着厚重的书包,拿着冬天的衣物,我就准备往外走。
“走过去要二三十分钟呢,你晚上还要去上晚自习,别回赶不上车,我骑车送你过去,路滑咱们就下来推一会,总比你走的快。”
本来我也不想一个人背这么重的包走这么久,于是,不再说话,就坐在车子的后座上,看着他在前面小心的绕着路走。昨天下了一天的大雪,厚厚的一层,今天全都结成了冰,一不小心车轮就在上面打滑翻转。
“这地太滑了,别骑了,下来走吧。”
“没事,没事,走着怪累的,你看我们骑这么久,也没滑到不是吗?骑着快点”我看着他身上满头的汗,不知是累的,还是担心的,没有再争下去,就这么一路到了车站,回过头一看,路上留下了一道的深深的车痕。
“你回去吧,车还有10来分钟才开呢,这边这么冷。”
“没事,没事,你赶紧到车上坐着,别冻着,我这就回去。”
我回到车上,以为他已经回去了,一直到汽车发动的时候,我一转头,看到那个身影还在雪地里静静地立着,那高大的身躯在这漫天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显眼,那一刻,我的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
第三个记忆是三年前的一个早晨,那个时候我正在辞职准备考试,生活也很窘迫,对于未来太多的不确定和各种生活琐事的烦恼,让我失落到了极点,那天晚上,我拨通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刚一想起,我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然后什么也不记得就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天才刚亮,我就被电话铃声吵醒,“我快到南京车站了,你现在住在哪边”我蒙了好一会,才想起昨夜的电话,不禁愧疚起来,立马爬起来往车站跑。
远远的,我看到车站门口的广场上站着一个老人,他穿着一个黑色的外套,一双黑色的旧鞋,略带佝偻的身躯,在四处焦灼的张望。我的眼泪突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他。那个臂膀再也不似以前那么健壮,那个身躯也再也不似以前那么挺拔,它瘦弱的瘦弱的浑身散发着一种苍老的气息,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明显是赶着半夜的火车来的,我庆幸他离我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如果他在千里之外… …那天送走他之后,我重新去读了朱自清的背影,时隔10多年之后,我终于在那淡如白开水的文字中深深的落泪。
说到这里,也许大家都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父亲,父亲是一个极其普通的词汇,却又是一个极其伟大的词汇。父亲曾经是一把万能的钥匙,解决我们所有的困惑;父亲曾经是一座高耸的山峰,担起我们所有的重担;而今,当父亲的身躯不再高大,不再挺拔,当我们与父亲的身影渐行渐远,是否有什么是我们可以为他们去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