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读《洛阳伽蓝记》，一本很奇妙的书，用寺庙装载了历史的兴衰，又在纸面上搭建这已成废墟的庙宇。
坐在图书馆的窗边，从这第一座庙宇永宁寺开始。
大抵古代文人墨客怀古伤今，总要用力地写当年繁华，以深吐城郭崩毁的悲哀。永宁寺是太后胡氏所建，其规制已是顶级，九层浮图一所，已经高达九十丈，寺宇亦有十丈，据说离京城百里，已经能够远远地看见这个恢宏的庙宇。
金饰、金像、金瓶，最令人震撼的是九层浮图上每一层悬挂的金铎，也就是金钟，夜晚高风吹起，金声玉振，鸾珮和鸣，声音可以远远振荡到十几里之外。
当年有一个来自西域的沙门，叫做菩提达摩，见到这座炫目的寺庙，曾赞叹一百五十年来都没有遇到这样臻至极佛境界的寺庙。
可是繁华之后总难免衰落之劫，有一年大风忽起，寺庙上悬挂的宝瓶随风落地，砸出深达丈余的坑来，仿佛是劫难之兆。
接踵而来的是战乱争夺，太原王尔朱荣在寺内集兵，立庄帝，成功谋夺朝政大权；而后庄帝的从兄，逃奔萧衍的北海王元颢，再次聚兵，想要夺回皇权，然而兵败功垂，元颢在再次逃亡的路上被社民斩首，尸体送往京城。
庄帝心有恐惧，设计手刃了尔朱荣，起兵抗争，最终还是败给了尔朱世隆，尔朱世隆把这位傀儡皇帝囚禁在寺门楼上，建起了有皇权象征的天子金鼓，并且霸占庄帝的妃嫔众妾，书中一句轻描淡写的“嫔御妃主皆拥之于幕”不知道尽多少炎凉。
冬天的十二月，庄帝患上风寒，想要求一条头巾御寒而不果。
他在临终时礼佛，只愿来世再不做国王。
他写：“怀恨出国门，含悲入鬼乡！”
此诗最终成为他丧葬的挽歌。
永熙三年二月的时候，永宁寺浮图大火，加之当时雷雨交加，霰雪杂下，京中的百姓都来观火，悲凉之感弥漫京城。
前面的笔触多么极尽精巧地描绘着寺庙的华美，那笔触间昔盛今衰的悲凉和喟叹就有多么深重，这是魏晋南北朝特有的不安定的离乱颠沛而带来的，我想起周杰伦的那首《烟花易冷》，只听他唱：“浮图塔断了几层 断了谁的魂……伽蓝寺听雨声叹永恒……”
把书一合，窗外已经是寒风忽起，斜阳料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