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神，龙皇又赢了。”

黄天伟抬起头，一边看向正在从舞台上走下来的江攀龙，一边用自己的胳膊肘去碰冯必成。

“啊……哦……”

冯必成原本正在盯着坐在他旁边的几名玩家，一听到黄天伟的声音，立刻把身体转过来，向主席台的方向看去。坐在他右手边的三个青年男人围在一起，紧盯着坐在中间的男人手里捧着的一台平板电脑。显示在这个平板电脑上的，是一个直播间的页面。大量的弹幕从屏幕上方的大片空间从右向左划过，一排排留言从屏幕左下角的发言区依次涌出。发言区上方的刷礼物清单也是从下到上不断地更新，几乎都看不过来。奇特的是，这个直播间的屏幕中央却被一个日式的双马尾少女头像遮挡住，位于屏幕中央的主播的头部和脸部都完全看不清。只有通过屏幕的其他部分，才能大体上看出，这个直播间里的主播是一名身穿白色长裙的青年女性。如同尚未成长完全的青葱少女一般的绵软声音不断地从平板电脑里传出来。

“不会吧？你还愿意看那种东西？”

黄天伟注意到冯必成的神态，也看到那几个年轻男人面前的平板电脑，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表情。

“谁喜欢看那玩意儿啊？我只是觉得，那声音太大了。”

冯必成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赛场左侧的过道边缘，抬起双手，和迎面走过来的江攀龙击掌庆贺。

黄天伟也随之站起来，走到赛场边缘。江攀龙低下头，略微弯下腰，和黄天伟击掌。两声响亮的掌声传遍好几排桌位。

“怎么样，龙皇？顺利吗？”冯必成一边拍江攀龙的肩膀，一边笑着问。

“还行。2:0。那家伙用的是换装卡组，先是时钟裁决天使，第二局差不多换成纯裁决天使了。第一局，我用速攻打法把他打倒；第二局，我用牢狱近卫龙压住他的陷阱，逼他出完大怪，再召唤星陨，然后就赢了。”

江攀龙坐到赛场边缘的座位上，把自己的背包平放到座位前方的桌子上。

“牢狱近卫龙？”冯必成瞪大眼睛。

江攀龙点点头，长呼出一口气，随即往3号桌和4号桌的方向看去。他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自己略微有一点发干的嘴唇。

“斗神，你那儿还有水吗？我有点儿渴。”

“哦，哦……我这儿还有一瓶……”

黄天伟立刻从自己的背包里抽出一瓶尚未开封的饮料，递给江攀龙。

江攀龙点点头，接过饮料，拧开瓶盖，仰起脖子，一口喝掉半瓶饮料，随即把饮料瓶往桌子上一放。

冯必成和黄天伟先后在附近的座位上坐下，一同把目光投向3号桌和4号桌。他们看到，大多数仍然留在赛场内的上海本地玩家都坐在靠近这两个桌位的前几排桌位中偏右侧的座位上，从各个角度观察赛况。坐在最前方的，正是11号种子，ID为“老衲法号乱来”的卷发男人。

大约十分钟之后，3号桌和4号桌上的四名玩家先后从各自的座位上站起来，互相握手。

“打完了？”

冯必成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往右前方看。散落在赛场各处的玩家们也先后转过脑袋，往赛场右前方看。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文恒嘉率先向坐在后方的玩家们和观众们点头致意，随即拎起自己的背包，向舞台走去。几次眨眼之后，“独行客”也向舞台走去。“邪帝”陶铮和“狙击手”雷旭则走向主席台的边缘位置，去领八强选手的专属礼包。

“哇！”黄天伟忍不住感叹，“照这么说，半决赛不就是两场内战吗？”

“是啊。一边是破坏龙内战，一边是裁决天使内战。”冯必成扭过头，看向江攀龙。

“嗯。”

江攀龙重重地点点头，随即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欧阳冰海所在的方向看去。欧阳冰海仍然一个人坐在一把椅子上，似乎是在有意识地和其他广州玩家们组成的群体保持一定的距离。

“龙皇，那个家伙……用的是控场流破坏龙，对吧？”黄天伟看向欧阳冰海的背影。

“是的。”

“好啦！请大家都保持安静！同时，也请大家全部到最近的座位上落座！”

钟卓越再度拿起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话筒，重新将话筒的电源启动，并将话筒的音量调整好，随即从主席台最左边的位置走上舞台。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走到舞台最前方，而是走到总体上呈丁字形的舞台的中央位置。他的声音很快便从舞台两侧的两台音箱中传出来。一直站在白板两侧的工作人员也立刻将白板移动到舞台的边缘位置。

原本已经变得像菜市场一般喧闹的赛场渐渐安静下来。除少数手头上还有事情要做的工作人员之外，每个人都找好距离自己最近的座位，原地坐下。

“八进四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钟卓越缓缓提高嗓音，“本届全国大赛的四强选手，已经全部产生！让我们大家一同给予他们热烈的掌声和鼓励！”

掌声渐渐从赛场的各个角落响起，汇聚在一起。少数几个人的交谈声和嬉笑声渐渐被掌声淹没。

“下面，有请本届大赛的四强选手走上舞台！”钟卓越向舞台的正前方伸出右手，用力挥动右臂。

江攀龙率先拎起自己的背包，沿着赛场左侧的过道，往舞台的方向走去。即将跨过赛场和舞台之间的空地时，他把背包交给跟在自己身后的黄天伟，随即大步走向舞台左侧的楼梯。

正在这时，欧阳冰海也恰好走到台阶之前。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江攀龙，只是自顾自地往舞台边缘的台阶上走，差一点撞到江攀龙身上。

“请。”

江攀龙率先注意到欧阳冰海。他侧过身，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欧阳冰海转过头，对江攀龙微微一笑，点点头，大步跨上台阶，向钟卓越走去。

也正在这个时候，文恒嘉和“独行客”一前一后地从舞台另一侧的台阶走上来。

“请四强选手在我的左侧两侧站成一排！”钟卓越笑着挥动右臂，“左半区的两位选手请站到舞台的左侧！右半区的两位选手请站到舞台的右侧！”

欧阳冰海率先绕过舞台前半部分中央位置的焦点桌，径直往前走。走到快要接近投影屏的位置时，他停下脚步，在位于舞台正中央的钟卓越的右手边站定。江攀龙随之站到舞台更靠左边的位置。

文恒嘉走到钟卓越面前，向钟卓越点头致礼，随后才站到钟卓越左手边的位置。“独行客”面无表情地走到舞台最右侧，像大学新生接受军训一样站直身体。

四强选手完全站成一排之后，操控正对舞台的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刚好将镜头调整好，随即让整个舞台完整地进入镜头范围之内。

“下面，请允许我向大家再次隆重地介绍，本届全国大赛的四强选手！”

钟卓越上前三步，举起话筒，伸出右臂，摊开右手，往舞台左侧方向伸开手。

“龙皇！”

江攀龙率先上前一步，先伸出右臂，向台下的观众们挥手，随后又弯下腰，向观众们鞠躬。

“好！”

冯必成和黄天伟带头挥拳喝彩。少数几个散落在赛场各处的玩家也开始喝彩。紧接着，掌声再次从赛场的各个角落响起。以“悲歌”华宇为首的几名南京玩家所发出的掌声最为热烈。

“冰海！”

欧阳冰海略微上前半步，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挥舞两下，嘴角略微往上一翘，随即又退回原地。以“神锋”为首的广州玩家们开始热烈鼓掌。

“天道！”

还没等文恒嘉做出什么反应，大片的掌声和欢呼声已经连成一片。十几名上海本地玩家先后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像出席某些重大会议一样，有节奏地鼓掌。

文恒嘉露出温和的微笑，上前两步，弯下腰，先向主席台鞠躬，再向舞台下方的观众席鞠躬。

“独行客！”

仍然面无表情的瘦削男人上前半步，略微点点头，便立刻退回原位。他似乎对现场的热烈气氛毫无感触。

“下面，是我们大家喜闻乐见的签名时间！”

钟卓越转过身，面向从舞台后方走出来的两名工作人员，他把话筒先递给其中一位工作人员，随即从另一位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个由塑料制成的简易支架，以及一本宽厚的纪念册。他将支架撑起来，竖立在焦点桌的中央位置，随后又将纪念册在支架上摊开。这本纪念册的每一页纸却不是白色，而是黑色，是如墨一般的漆黑。

原本已经变得稀稀拉拉的掌声又重新变得热烈起来。此时此刻，赛场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签名仪式是每一届极战王全国大赛中的重要仪式。在每一届大赛中获得四强的选手，都会在极战王官方制作并独家发行的限量版纪念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作为纪念。

“请我们的四强选手依次在纪念册的中间两页签下自己的真名！注意，不是签ID，是签真名！”

工作人员拿出一支荧光笔，平放在焦点桌上。这支笔是一支金色的笔。

“请四位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签名！”钟卓越退到舞台的最右侧，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再次向前伸出右手。

江攀龙率先走到焦点桌边缘。他侧过身，将纪念册下方的支架挪动一下位置，让纪念册往外敞开的正中间两页朝向自己，拿起笔，在左侧一页的上半部分签下龙飞凤舞的“江攀龙”三字。

随后，欧阳冰海接过笔，在江攀龙的签名下方签下“欧阳冰海”四字。江攀龙的签名几乎占据半页纸，他的签名大约比江攀龙小一半左右，而且略微有点往上倾斜。

第三个接过笔的，却是“独行客”。他学着江攀龙的样子，找到纪念册右侧一页的下半部分，在纸张的中央位置签下三个如柳条般细长的字。他所签下的名字，是“崔哲翰”。

文恒嘉最后一个拿起笔，在最后一块留给他的空间上一笔一划地签下“文恒嘉”三个字。他的签名很明显是最工整的，也是唯一能够一眼就看出写的到底是什么字的。

“好啦，好啦！在半决赛开始之前，按照老规矩，请允许我对四强选手进行一下简短的采访！”

看到工作人员把纪念册和支架收好并回到舞台后方之后，钟卓越再次举起话筒，一边说话，一边往舞台中央走。

“不允许！”一声起哄从赛场的边缘位置传出来。

“哈哈哈……”一连串哄笑声从最靠近舞台的几排座位一直往后传。

钟卓越倒也不恼，只是把手中的话筒转移到右手，伸出左手，向那一声起哄传来的方向做出一个“鄙视”的手势，随即从欧阳冰海面前绕过，站到江攀龙身边。

“龙皇，这次打进四强，你对自己满意吗？有没有信心更进一步？”

“嗯……咳咳……”

江攀龙清清嗓子，随即转过身，面向钟卓越递过来的话筒。他没有去看台下的观众，而是看向钟卓越的脸。

“我有信心更进一步。至于是否对自己满意，要等到比赛全部结束之后再说。我还差两场胜利。”

掌声和嘘声在同一时间响起来。夹杂在其中的，还有几声响亮的喝彩声。

“嗯……很好！”钟卓越露出赞许的目光，随即把话筒转向欧阳冰海，“那么，冰海选手呢？你在此时此刻的想法是？”

“我的想法，和龙皇选手一样，”欧阳冰海抬起手，轻轻理顺自己的额发，“等到比赛结束再说。”

“嗯……左半区的两位选手，果然都是人狠话不多啊。”钟卓越半调侃地笑着说。

又是一阵笑声从赛场各处传出来。这一次，发出笑声的大都是来自几个北方城市的玩家。

江攀龙和欧阳冰海都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回应，只是不约而同地去捏自己的手指关节。

“那就让我们听听右半区的两位选手的想法吧！”钟卓越转过身，把话筒指向文恒嘉，“天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有没有信心扛起上海本地玩家的大旗？”

“嗯……谈不上扛大旗吧，”文恒嘉笑着回答，“我就是，按照师父教给我的东西去做，仔细打好每一张牌，认真打好每一局比赛。”

“很好，很好。”

钟卓越点点头，露出欣慰的表情。他先看向同样露出欣慰表情的杨明剑，随后把话筒伸到“独行客”崔哲翰面前。

“独行客选手，你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想法吗？”

“我？没啥别的想法。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很幸运。”

崔哲翰的声音仍旧比较低沉。即使经过音箱的放大，他的声音仍然有些含混不清。

“嗯……很好，很好！既然如此，那就请我们的工作人员们开始准备吧。”

钟卓越一边点头，一边挥手示意站立在赛场两侧的过道里的工作人员们开始行动。十几名工作人员先后从主席台后方绕过去，走向舞台后方。

整个赛场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除少数人还在忍不住交头接耳之外，绝大多数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真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不到两分钟后，四名工作人员从舞台后方搬出一套和焦点桌一模一样的桌椅，平放到焦点桌的正后方，让两套桌椅排成一列。两名原本站立在1号桌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将一台摄像机搬到新搬出来的桌椅旁边。

随后，四位工作人员分别用双手从后台捧出四个用鲜红色丝带包扎起来的长方形礼盒。其中一个礼盒体积较大，另一个是中等大小，其他两个则体积偏小。

2019.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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