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数九严寒,凛冽的北风,如细碎的刀片切割着裸露着的肌肤,寒气直往骨缝钻。
早上,得知二表嫂因病不幸去世,甚是伤感,随即赶往吊唁。
城边社区有着相同的风俗,家里有白事,还延续着部分过去的传统。丧主家先要请来主办白事的管事,商定好日程。再根据主家亲朋的多少,定下酒席的数量,请来白案的厨师。表嫂生前子女众多,且都已成家立业,加上几辈的老亲及各自的亲戚朋友,前来凭吊的自然少不了。好在临沂殡葬改革走在了全国的前列,政府严令大操大办的同时也加大了这方面的惠补,程序上自然减化了很多。
场面上不允许吹吹打打了,换成音响播放摧人泪下的哀曲。过去,孝子、孝眷们披麻带孝,大白褂裹身,腰系长绳,手执哀仗,现在都不准许了。改为孝帽和头巾,解除了服丧中子女们的羁绊与束缚,也给主家多少省下一笔费用。
请来的白案师傅,头一天便早早忙碌起来。天寒地冻,不必担心食材的存放,可坐席的客人禁不住寒风肆虐。几个师傅手脚麻利地先支起大棚,在里面摆放上两排桌凳。又支好锅灶,鸡鱼肉菜拉了一货柜,大小不一的盆子摆满一地。
过去,上菜要讲就四碟八碗,摆满一桌。现在只允许上四大盆菜,鸡鱼肉为主,数减量不减,且菜的品质倍增,八到十人吃,绰绰有余。
出殡当日,尽管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冻得手脚发麻,但来得人仍然很多。来客行礼后就要入席,摆桌的大棚,络绎不绝的人们鱼贯而入,不一会便揩着油渍渍的嘴唇,揉搓着冻得通红的脸,结伴而出。流水席,此拨客人刚刚离开,又一拨接踵而至。只见厨师气定神闲地挥铲舞勺,烹炸炒炖,丝毫不乱。一盆盆菜肴,从热气腾腾的大锅内源源不断地盛出,端上饭桌。
饭菜虽简单了些,却味道可口,人们吃得津津有味。相比过去一大桌饭菜,人们酒足饭饱后剩下大半,杯残狼籍,既省工省事,又杜绝了铺张浪费。
天色渐黑,北风越刮越烈,滴水成冰。忙碌了一天的亲戚,坐在一起,帮厨端上四盆热菜,香气扑鼻,勾人食欲。
席间回想起多年前的情景,毎次来看望兄嫂,表嫂总是手忙脚乱地张落饭菜,忙得不亦乐乎。
实话实说,表嫂的做菜的手艺的确不敢恭维,炒菜和汤菜大都不分,若论味道更是一般。可面对忙里忙外热情四溢的表嫂,你只能口是心非地大声赞扬。
表哥生前好喝两口,牛肉干及香肠就成了他的常备酒肴,对表嫂做的下酒菜,大多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上帝是公平的,即便是不会做菜的表嫂也有自己的强项。做豆腐丸子和渣豆腐,就是表嫂的拿手绝活,令人百吃不厌,这时的表哥,吃得滋润了,便会对表嫂刮目相看,大夸表嫂厨艺精湛,无人能比。
冬日午后,残阳如血,茫茫大地一片萧瑟。表嫂走了,带着儿女们的悲痛,亲朋们的哀伤,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表嫂走了,走寒风刺骨的冬月,在亲朋们简约却又隆重的送别中,安祥地离去。
表嫂走了,带着自己的拿手绝活,去天堂与夫君相聚去了。
作于二零一八年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