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女，乖巧伶俐。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所以从出生到现在，我对她是百依百顺。用我老婆的话讲，“你怎么像老来得子似的”，言语中透露出些许鄙夷和妒忌。哈哈，甘之如饴。

        虽然我看上去是那种溺爱孩子的家长，其实我的育女模式是很超前的：我不控制她长时间接触电子产品，不逼她报学习班，练吉他练到手疼我会逼她练下去，5岁时甚至送她去踢足球，在操场上摔打……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平时陪伴她的时间相对不多，但基本能做到只要在家，就全身心的陪伴她。让她建立起一个基本感知：“爸爸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这七年来，不打不骂式的养育，逐渐也在发生变化。我发现我的耐心变得少了，对她发脾气越来越多了。我会经常反思，是不是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了，是不是忽略了小孩子的情绪和感受。怎么越是陪伴的多，就越是容易气急败坏呢？

        周二晚上，妈妈陪她上英语课（疫情停学不停课）。我看她一副懒散的样子，根本无心听课。我语气严厉的说：“你现在要么好好听课，不想听课就去练吉他！”她可能感受到我要发脾气了，稍微坐正了一些，但还是不说话，也不动。我继续说道：“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要上课还是练吉他？”此时妈妈走开了，意思是让我自己处理这个烂摊子。女儿还是一动不动，我有些火大，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许做，哪里也不许去，就坐在这，直到你告诉我要上课还是要练吉他！”

        随后我自己回到电脑前处理工作上的事。这期间我一直在用余光看着她，她一会趴在桌子上，一会蹲在椅子上，平板电脑就在手边，想玩又不敢玩。但是那股小小的逆反心理在支撑着她，就是不开口，不服输。其实此时我已经稍稍心软了，看着她无所适从的样子略有心疼。但如果我先示弱，岂不是威信全无？她把手慢慢伸向平板，在触碰到屏幕的一霎那，我喊道：“我让你动了吗！要么上课，要么去练吉他！”她吓的把手缩回去，脑袋趴在桌子上，默默的抽泣，但是又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嘿，这小家伙的自尊心还挺强！可是乖女儿啊，你可知道老父亲此时心里像是被人抓着似的，只要你肯服个软，哪怕跟我说 “爸爸，我想玩一会游戏” 我也会同意啊！但你怎么就是不开口呢？

        继续死撑……

        妈妈从房间里出来，想给我们解围。跟女儿说：“要不要吃银耳汤呀，很甜的～哎哟你怎么在流眼泪呀，小脸蛋都哭红了～”女儿可算迎来了救兵，起身就要走。按理说我也应该顺坡下驴，有个台阶下去就算了。可这时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给我坐下！要么上课，要么弹琴！”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整个房间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妈妈无可奈何的自己回到房间，女儿终于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其实这一哭，也就宣布这场“战争”结束了，并且没有赢家。但我隐约觉得，我不能立刻去安抚她。所以我强忍着心疼，让她哭了几分钟之后 ，哭声渐弱，我终于走过去蹲下来抱住了她。“小宝贝，不要哭了，是爸爸太凶了……”女儿不停的抽泣，鼻涕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紧紧的抱住她，摸摸头，拍拍背，我知道拥抱能给她安全感。这是多么难熬的一个小时啊，对她，更对我。

        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我万般温柔说：“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凶吗？”

        “呜……呜……爸爸欺负我……”

        “因为你不愿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爸爸～”看啊，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

        “我问你要上课还是要练吉他，你不说话。我知道你都不想，你想看电视或者玩游戏，那你可以跟爸爸说呀，但是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

        “你是不是觉得爸爸不会同意你玩游戏？可是你不问我，你怎么能知道呢？我希望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如果你连爸爸都不敢说，你在外面更不敢跟别人说了……”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强行编逻辑的能力。“好啦好啦，是爸爸太凶了，今天不上课也不练琴了，爸爸陪你看电视吧。”

        “嗯……”

        于是我打开一部纪录片《Big Cat》，跟女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她看到电视里的大猫，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靠在我身上，哈哈大笑。

        “爸爸，你们大人好奇怪啊”

        “为什么？”

        “你们会那么凶，凶完了又要喜欢我。”

        “嗯…… 其实凶你也是因为喜欢你……”

        “噢，那我还是希望你喜欢我，不要凶我。”

        “好啦～你看，那只大猫好可爱啊～”

        记得之前在朋友圈看过一句话：我们应该珍惜，无论怎么对她凶，她都会原谅你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