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女的故事》S02E12:说说剧中婴儿的几次啼哭

现实生活中,婴儿啼哭是不能预料也很难控制的,但在影视剧中,任何镜头任何声音都是被设计的,婴儿的啼哭也不例外。

促使我注意到剧中婴儿啼哭有其深意的,是本集末尾处,当伊登和艾萨克被推下水的那一刻,全场有惊吓声。若是现实生活中,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声,肯定会引起女婴妮可的啼哭,但是这里婴儿没有哭。世界安静了下来,婴儿也安静了下来,好像都在用心去体会伊登的悲剧,包括这个幼小的生命。

婴儿该哭时不哭,有点意思,这使得我将这一集又看了一遍。然后,发现在这集里,婴儿的啼哭都是被精心设计的。

1

婴儿妮可在剧中的第一次啼哭,是在教堂里,现场有沃德伏德大主教,尼克,嬷嬷和奥芙瑞德。

因为奶水不足,婴儿被当作催奶工具,带到奥芙瑞德的面前。

自从孩子出生以后,奥芙瑞德就再也没有见过孩子,而且被惩罚性地与孩子隔绝,母女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奶水。母亲在空荡的房子里,在多人的监督下,用机械的泵奶器泵出体内的奶水……过后总有无聊的统计员在报着数字,今天的奶比昨天还少了一些……

还好,婴儿不会说话,隔着时空,婴儿用啼哭说,我饿了,我需要,所以,婴儿被带到母亲面前。不能用语言表达对母亲的想念,只能用啼哭,用对奶水的渴望来传达一点点信息。

隔着时空,母亲不能接收到信息,但是当面的信息传递是有用的,母亲接收到了。

当婴儿在面前啼哭,母亲的奶水喷涌而出,突然就湿透了胸前的衣服。

2

该剧集中,婴儿妮可的大哭有三次。正是这三次大哭,将使女奥芙瑞德和夫人塞瑞娜相连,而且达成了最终的和解。

第一次大哭,将孩子与生母紧密相连。

为了供奶更方便,奥芙瑞德再一次被带回大主教家。

在夫人的授意下,奥芙瑞德不能与婴儿接触,只能呆在自己的房间泵奶,当一只安静的奶牛。

隔着地板,母亲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却不能看见不能触摸。奥芙瑞德趴在地板上,好像这样可以离孩子更近一点,能将孩子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一些。轻轻地抚摸着地板,好像这地板可以将母亲的温度传给孩子。

侧耳倾听,眼里满是泪水。

第二次大哭,将孩子与夫人塞瑞娜紧密相连。

伊登和艾萨克的事情爆发后,大主教忙着去处理事情,夫人独自在家照顾婴儿。奥芙瑞德虽然是最适合带孩子的人,但也是最不适合带孩子的人,而厨娘也是不允许抱孩子的,原来还有伊登可以帮忙抱抱孩子,现在伊登也出走了。

面对啼哭不止的妮可,夫人塞瑞娜手足无措,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夫人极想体会亲自喂养孩子的感受,所以,当一干人等各自忙碌,夫人关上房门,从婴儿篮中抱出孩子,解开衣襟,让孩子吸吮乳头。当稚嫩柔软的小嘴与饥渴太多的乳头初接触时,夫人微微颤抖,突然而来的幸福感,一定如电般触痛夫人全身。可是,没有奶水的乳房只能给孩子带来片刻的慰藉,并不能真正满足孩子的需求,并不能止住孩子的啼哭。

在那一刻,孩子无意识地判断这不是自己的母亲,夫人想必也在那一刻体会到,自己并不是妮可真正的母亲,无论自己多么用心去爱,有些事情就是没法改变的。

第三次,婴儿妮可用大哭将生母与养母相连。

伊登的死,触痛了夫人。

也许在伊登入水的那一瞬间,夫人体会到自己抗争的无意义,“与你相争者,我必与他相争”。一向好强的夫人,在奥芙瑞德面前流下眼泪。

沉睡的妮可突然醒来,开始啼哭,奥芙瑞德条件反射地说我去拿奶瓶,夫人说等等,然后好像一种仪式般,将襁褓中的妮可递给奥芙瑞德。

导演此处确实采用了仪式感,不仅是肃然的配乐,还是慢镜头的运用,特写的运用,夫人和使女的交叉剪辑。

使女缓缓走向婴儿,夫人抱紧婴儿想放又不敢放。两人之间好像绷紧了一张弦,都要慢些,再慢些,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平衡被打破,谁都担不起。

整部剧中,导演编剧都非常吝惜台词,尤其是主角。此处,主角无声,使女不敢发声,夫人也不想发声,整个空间里,只有婴儿的啼哭声。

婴儿的啼哭,让使女在某一瞬间有了骄傲或是暗暗得意的情绪,但是接过孩子的那一瞬间,当空虚已久的怀抱终于能触碰到孩子,母亲的脸上,其他所有的情绪都已消失不见,只有疼惜。

婴儿回到母亲的怀抱,停止了啼哭。夫人看到婴儿的安静,也感受到了平和与幸福。婴儿吸到奶水时的满足,让原来那位剑弩拔张的夫人不见了,代之以一个平和富足的养母。

当孩子的嘴唇触及到母亲的乳房,奥芙瑞德有了颤微的表情。这也算是本集中的一个母题。用两次吸吮,两次颤抖,将两个母亲拼在一起。

终于,婴儿,生母奥芙瑞德,养母塞瑞娜达成了和解。本集中第一次,母婴三人出现了画面同框。

外面瓢泼大雨,室内温暖如春,巨幅落地窗帘将整个画面一分为三,使女奥芙瑞德和婴儿出现在画面正中间,夫人塞瑞娜虽然不在画面正中,但画面却依然有种平衡感和谐感,因为窗帘透过来的亮光,为夫人获得了某种补偿,或者说增添了一些重量。


影视剧中,没有什么是偶然出现的,就算是婴儿的啼哭声。这样一想,好像观剧也成了一场游戏,成了导演和观众之间的某种角力,你来演我来猜,你不能演得太深,我也不能猜得太容易。

这也许是观剧的另一种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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