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时候,爷爷奶奶经常给我们讲故事,开口便是过去的时候。有人被狼咬的只剩下半张脸,闹饥荒的时候,有人挖土吃,土匪在地主家的牲口圈里剥人皮。后来换成了爸爸妈妈,捡豌豆踢石子,让人胃里泛酸的红薯干,吃坏爸爸牙床的硬如铁板的玉米面饼。如今又换成了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张哥磊哥,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经历的事情,开口再讲时,前面也需得缀上过去的时候这几个字了。
张哥说,小时候穿布鞋,放学的时候下雨,鞋子脱下来,揣在怀里,光着脚丫子,从学校旁边的荷塘里拽朵荷叶顶在头上,噼里啪啦就跑回家了。正月里玩灯笼,家里人糊好的兔子灯,还坐着四个轮子的小车车,点上蜡烛,拉着满村子玩,土路上,不平整,疙疙瘩瘩,兔子也就晃晃悠悠的跟着。六月里,上树偷桃子,背心短裤,上了树才知道没拿容器,于是把背心扎在短裤里,摘下的桃子就往背心里揣。勇敢的不知道世界上有种可怕的东西叫桃毛。如今,十里荷塘,大片大片的桃园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张哥当兵保卫祖国边境多年,回到家乡,讲起以前的事情,动容不已,很是神往。
磊哥小时候是家里的宝贝蛋,爷爷给他做过很多手工玩具,等到磊哥当爸爸的时候,想从爷爷手里学点,好给儿子做,爷爷已经忘了当初的手艺了。磊哥家里种西瓜,派磊哥去看西瓜,他都是看紧自家西瓜,偷别人家西瓜,这也叫西瓜交流,只不过是单向的。面对满地的西瓜,任性。话说看西瓜这事,我也经历过,大中午的时候,我去地里,看见村里的小姑娘在我家地里摘西瓜,还没来得及过去,小姑娘撒腿就跑,我也没追,回头再看,西瓜地里多了一大袋李子,姑娘西瓜没摘成,反而把自家的李子丢在我家地里了,于是我乐呵呵的拿回家,用凉水冰透,果香扑鼻,晶晶亮,透心凉,那叫一个好吃,雪碧什么的都是浮云,于是我更喜欢看西瓜了,守瓜待李,只是后来再也没等到在我家地里丢李子的姑娘。
在生命最初的时光里,我们像阳光下的豆子一样,静静地发芽,无需任何人关注和认可,自得其乐,原本认为玩耍嬉戏荒废过的时光,最后却雕刻在了心里。后来的忙忙碌碌,酒席饭桌,成了轻易就可以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