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站设在城市的中心地带,仅有寥寥数人在等待,每个脸庞,或喜悦、或惆怅,总归是有家可归之人,张天残木讷的坐在候车亭里,目送着一辆辆公交车离去,带过的尾风,打在他的脸上,令他陷入了短暂的窒息。他举目四望,一座座建筑高耸林立,却没有一个窗户是属于自己的,离古老板规定的回复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他踌躇不已,想要去上海同学单位的宿舍留宿几日,等公司开张了,再返回来,但是他觉得这样又太给同学找麻烦了;他想要去北京,北京毕竟有着许多自己的同学,但是想到自己的父母在北京,他平常躲母亲的唠叨还来不及,于是去北京的想法又在张天残的心中否决了;他也想过回老家,可是想到离毕业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家庭经济拮据,回老家有点虚度光阴;他从口袋拿出一根香烟,用火机点燃,他逐渐喜欢上大口把尼古丁吸入口中,那样产生的晕眩和酒精麻痹神经有着同等的效果,可以让张天残短暂出世,远离红尘纷扰。
北京站人群熙熙攘攘,行李箱轮滑的声音急匆匆飘过水泥地面,火车站的时钟催人离别,离检票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王若可和张天飒席地而坐,相顾无言、泪水满溢。
“天飒,回家好好的,把我们买的新家收拾收拾,过年回去也有个自己的家,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还有我和两个孩子呢。”王若可用手体贴地抹去张天飒嘴角的渣滓。
张天飒没有搭王若可语重心长的话语,只是吃着王若可给他准备的食物。他吃的很急,刚把苹果吃完,又打开了一根香蕉。张天飒头发白了一圈,走路两脚哆嗦,仿佛提前预支了十岁的年龄。
“这些东西都是我给你准备火车上吃的,你现在别吃了,我们说会儿话多好。”王若可用手抹掉自己眼角滑落在面颊的泪水。
“怎么,我饿了,不让我吃东西啊。”张天飒一听王若可不让自己吃了像个小孩子被抢走玩具一般,生气了。
“好吧好吧,你吃吧,喂!你要去哪里呀?”王若可急忙起身。
“我去泡面。”张天飒起身向售票处走去。
“这里哪有开水,需要在火车上吃。”王若可轻声细语的说到,他担心把张天飒给惹得生气了,这么多人,怕他走丢了。
“好吧,那就火车上吃吧。”张天飒低下了头,双腿伸直,双手交叉于胸前,坐在地面上。
王若可压下了头,她不敢让张天飒看到自己已泪流满面。除却世态炎凉,让她感到悲伤的是亲情的淡薄。她脑海中,又回忆起昨晚跟婆婆王菊通电话的一幕。
“婆婆,张天飒在北京不行,老是轻易的跟别人发脾气,我思来想去,还是让他回家吧。”王若可无奈的说到。
“行,回来就回来吧,北京那地方吃不好、睡不好。你们什么时候到家呢大概?”王菊刚喂食完家中的鸡。
“婆婆,你……你……听错了,是张天飒回去,我不回去,我回去了,这个家就很难维持下去了。”王若可从王菊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不情愿。
“你不回来怎么办呢?我一个人天天忙的,还需要下地干活,我根本照看不了他,再者村上这么多人看着,我怕说闲话。”王菊向诉苦。
“婆婆,你怕说什么闲话呢?那个人能保证不生病呢?天飒又不是残疾了,用不着你怎么照顾,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张天飒要回去了,你放心吧,他不会回家去烦你,我让他去县城我们刚买的新家。”王若可被王菊的话深深的伤着了,她语气里透露着愤怒。
“你看,若可,这不就是你想多了吗?没事,天飒是我的儿子,我还能撵他不成?这传出去,还让村子里的人戳我背后的脊梁骨。”王菊知道王若可的真是想法后,悬着的心落下了。
“不用了,不回去麻烦你了,你早点睡觉吧。”王若可挂了电话后,黯然的目光看着张天飒,他压下头迷糊起来,一阵凉风吹来,王若可给他把大衣的扣子拧上,看着他一派可怜的模样,又担心起他回家之后的生活,王若可感慨连连、泪水决堤。
杨碧华坐在床头,拿过床灯下桌子上的香烟,点燃后把烟袋扔回桌子上,目光迷惘、神情惆怅。
“碧华,你怎么了?”张艺梦从被子中伸出白皙的胳膊,用纤弱的柔枝触摸着杨碧华结实的脊背。
“张艺梦,没想到,你来了北京之后变得如此思想开放了,祝贺你完成了自身的华丽蜕变。原来跳不出这段感情的只有我自己罢了,”杨碧华说完之后穿衣服准备离开。
“杨碧华,你给我站住!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有些话你直说就好了,何必藏着掖着,怎么?睡了我拍拍屁股走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张艺梦听了杨碧华的话之后,生气的从被窝中坐起来,娇弱之息连连。
“这是什么?你能给我解释清楚吗?”杨碧华把银行卡高举在空中。
张艺梦看到银行卡之后,心头不觉发慌,眼神游离在空气中。
“你被孙立志包了吗?你早跟我说你喜欢这口啊!我杨碧华有的是钱。”杨碧华气冲冲的把银行卡扔在张艺梦的身边。
“你怎么……知道……是孙立志呢?”张艺梦尽量忍住伤心的泪水,她想要用仅剩的一点理智把事情搞清楚。
“哼!这个银行卡是‘杨氏集团’制作的,只对旗下各个公司的高层领导发行,上面有着孙立志的签名,就算是个白痴都应该很容易发现你们这样的勾当吧。”杨碧华目光凌厉,他期待着张艺梦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从一开始就是你一手安排好的,你只责怪我不守忠贞,可是你就没有想过是你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吗?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明天我就辞职。”张艺梦没有嘶声力竭的呐喊,她只是心平气和的对杨碧华娓娓道来,她明白只有彼此有感情的人才会挣扎彷徨,她对这段感情实在无能为力了,她被冤屈的泪水终于决堤,穿好衣服、摔门而出。杨碧华看着张艺梦远去的背影,双脚仿佛没有了支撑,一下子瘫坐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