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来不及

我怕时间太快,

相逢太短,

来不及为你沏壶好茶。

从前不知分别,东行西进不过五百里

外祖父曾经每天送我上学,某一天在路上错把十块钱当成一块递给我。我哈哈大笑外公糊涂。

后来他忘记了很多事。

要抽卷烟时按着指甲刀问我,为什么他的打火机点不着火。我拿过指甲刀一路小跑到菜园找外祖母告状,她叹口气,摆摆手,“随他去,随他去。”

医生说他患了老年痴呆,我才知道遗忘原来可以是种病。病不见好,他就越来越糊涂。

我已经学会如何一个人走到学校,而他却把回家的路忘记了。他变成小孩,说不清话,被人照顾,在房间里的藤椅和床上度过一天又一天,偶尔出来晒晒太阳。任隔壁家的孩子王把他说成妖怪,他听不清,也不懂。

粟雨落,鬼夜哭,思念漫太古

外祖父去世十年,寒假回家听妈妈说到她做的一个梦,她梦见外祖父坐在老房子的门口,面前的脏兮兮的茶杯裂了一道口子,他说没有杯子喝茶。

我转过身去偷抹眼泪,好像亲眼见到这场景似的。

总觉得有某种难以消减的遗憾伴随着我成长。死亡是离开的人关上的门。那时年纪尚且太小,不懂得短暂相逢弥足珍贵。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多走进那个摆了藤椅的房间,跟椅子上的人多说几句话,即使那个房间难以避免的有些排泄物的味道,即使说的话不能够被听懂,可我为什么不?

而当我想再伸出手时,门已经被重重的关上,死亡阻断了一切,离开的人永远变成了回忆。

你留下的习惯还顽强活在我身上

课上听老师说起在爷爷家长大的儿子,接回家住以后每天晚上睡前都要盛一杯水放在床头,即使一觉睡到天亮根本不会起夜喝一口,没有那杯水他就没有办法睡着。

而所有的习惯都是记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记住,电影里说的,“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因为和时间赛跑总是跑输,所有的弥补放到今天来看都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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