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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
忆昔西池会，鹓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秦观《千秋岁》
【注释】
碎：形容莺声细碎。
飘零：飘泊。
疏酒盏：多时不饮酒。
宽衣带：泛指人变瘦。
西池：故址在丹阳（今南京市）。
鹓鹭：鹓（yuān）鹭，谓朝官之行列，如鹓鸟和鹭鸟排列整齐有序。朱颜：指青春年华。
飞红：落花。
【古译】
浅水边，沙洲外，城郊早春的寒气悄然尽退。枝头繁花，晴光下的倩影，纷乱如坠地颠颤微微。流莺在花丛，轻巧的啼啭，听来急促却细碎。只身飘零，消愁的酒盏渐疏，难得有一回酣然沉醉。日复一日的思念，心身已煎熬成枯灰。相知相惜的挚友，迢迢阻隔，眼前，悠悠碧云，沉沉暮色，相对。
想当年，志士俊才，共赴西池盛会，一时豪情逸兴；华车宝马，驱弛如飞。不料风云突变，如今，看携手同游处，剩几人未折摧？秉舟绕过日月，梦已断毁，只有镜中古铜色，照出红润容颜已非。春，去了，落花千点万点，飘飞着残败的衰颓，牵起一怀愁绪，如海，潮涌潮推。
【今译】
水边，沙洲外
城郊的春寒悄然尽退
晴光下的花影
纷乱颤微，如坠
流莺的啼声
太急促且细碎
只身飘零僻地
消愁的酒盏渐疏
离别，日复一日
心身憔悴
如枯木死灰
相知的挚友
迢迢，阻隔不见
眼前碧云暮色
空自一人相对
当年，志士俊才
同复西池盛会
一时豪情逸兴
华车宝马
驱驰相追
谁料，风云突变
携手同游处
如今，剩几人未折摧？
乘舟绕过日月
清梦已断
只有古铜镜里
昔日红润容颜已非
春，去了
一怀愁绪如海
落花万点，飘飞
【赏析】
这首词借春景春情，表现交织在一起的今与昔、政治上的不幸和爱情上的失意，抒发贬谪之痛、飘零之愁。
上片着重写今日生活情景。“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点明地点、时令，轻轻着笔，朴实自然。紧接着“花影乱，莺声碎”，细写春景特色，以“乱”字状花之纷繁，“碎”字表莺声盈耳，用笔极妙，洋溢对自然喜爱之情。“飘零”四句，忽而由喜转悲，由春景春情转写远谪索居，形体瘦损，不复有以往对酒当歌之情，转折有致，词情哀怨。“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人情艳情，孤情凄情，蕴藉含蓄，耐人寻味。
下片重点转笔写昔日西池宴集，以“鸩鹭同飞盖”描写盛况，比喻形象，用语简明，隐含着不能忘怀的情味。“携手处”四句，由昔而今，由喜而悲，景物依旧，诸友却已飘泊云散，委婉曲折，缠婉凄侧。“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由眼前想到今后，“飞红万点”是春归的自然写照，“愁如海”新奇绝妙，这两句既是惜春春去，又是对前途的渺茫无望。
【写作背景】
绍圣元年（1094），宋哲宗亲政后起用新党，包括苏轼、秦观在内的一大批“元祜党人”纷纷被贬。这首词就是秦观被贬之后的作品，至于写作时地，一说是绍圣二年（1095）谪处州（今浙江丽水）时所作；一说是绍圣三年在谪郴州途中作于衡阳。
【作者】
秦观（1049-1100）字太虚，又字少游，别号邗沟居士，世称淮海先生。汉族，北宋高邮（今江苏）人，官至太学博士，是北宋文学史上的一位重要作家，国史馆编修。词人一生坎坷，所写诗词，高古沉重，寄托身世，感人至深。词有三卷100多首，而诗有十四卷430多首，文则达三十卷共250多篇，诗文相加，其篇幅远远超过词若干倍。
生前行踪所至之处，多有遗迹。浙江杭州的秦少游祠，丽水的秦少游塑像、淮海先生祠、莺花亭；青田的秦学士祠；湖南郴州三绝碑；广西横县的海棠亭、醉乡亭、淮海堂、淮海书院等。秦观墓在无锡惠山之北粲山上，墓碑上书“秦龙图墓”几个大字。有秦家村、秦家大院以及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古文游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