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不同凡响的狗

  1     

不到两岁的小狗来福在朱文先生家呆的太舒服了,它想怎么撒欢就怎么撒欢,它想躺在哪就躺在哪,它想怎么躺就怎么躺,简直太惬意了,真是到家了,它的女主人朱太太实在是太喜欢它,总是用最温柔的眼光望向它,那眼神一读就明白:好怜爱啊!

        40出头的朱文夫妇过着简单轻松的日子,经营着一家不文不火的杂货店,10岁的女儿乖巧又聪明,他们对生活大加赞赏,有时兴致高昂的吟诗作赋,但自从一年多前来福到了,他们的乐趣就改变了方向,频频地向它表达爱意,这只雪白的、球一样的哈巴狗,心知肚明,更是一天天卖萌撒娇,给朱文一家带来了数不尽的乐趣和快乐。

  2

      朱文夫妇在对来福无边的爱中发现它太孤单了,于是又给它添了一个伙伴,这伙伴真的能保护它,一只又高又大的黑色大狼狗,它眼睛明亮,威武雄壮,往门口一坐,像大将军一样凛然生威,但它有时又像大男孩一样害羞,你若盯着它看,它便眉目低垂,手脚无措,让人一下喜欢上它的单纯,朱先生给这只狗起名“有财”。

    3

  来福对有财的到来,既喜又不喜,喜的是有一个并肩行走的朋友,不喜的是担心失宠,有些事正照着它的预料到来,这是一个阳光弥漫的春天中午,朱文的女儿小雅拿了糖块儿逗它们,小姑娘把糖块向空中一抛,它俩就向上蹿抢。

        有财当然抢占先机,很快三块糖到嘴了,来福一块没抢着,自尊心严重受挫,巨大的羞耻,化作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猛地照着有财的屁股就是一口,有财一点防备没有,对此突袭惊愕又恼怒,掉转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咣当”一口咬了来福,来福痛了,“嗷嗷”地狂叫,又不顾死活的扑上去,得哪儿咬哪儿,不管脑袋屁股了。

        有财立马迎头而战,两条狗狂吠着紧紧滚在一起,小姑娘吓得大声喊着妈妈,朱文太太出来一看,也被这疯狂的厮杀吓着了,怒吼着它们分开,有财听明白了,想掉头走开,可来福听了朱太太的喝斥,倒来了精神,好像给它撑腰了,勇气倍增,以视死如归的姿态死死的咬向有财,肚子上,大腿上,耳朵上,它这一波作死的操作,彻底地激怒了有财。它照着来福的脑袋就是两口,很见效,血流了出来,来福的白毛上,有财的黑毛上都挂着斑斑血迹。

        朱太太吓坏了,举起大板锹向它们拍过去,可它们咬红眼了,像见了血的疯牛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朱太太站在一边急中生智,对有财喊道:“有财,过来!”

        有财必定是腕儿,它停住了口,朱太太趁势拽住有财,可那满脸血迹的来福还是不肯罢休,追着有财的屁股又咬上两口,有财看看它,刚要发作,朱太太一把抱起来福,它还挣扎着要跳下去再战,朱太太赶紧把它抱到一边,这场战斗总算停了。

      朱太太这才看清怀里的来福,它的眼皮、眼角,耳朵都被咬破了,朱太太心疼地说,“走!进屋我给你上点药。”

      来福听闻此言,立马昏厥过去,人事不醒,朱太太拿出上等的云南白药敷在它的伤口上,然后像哄着一个因患感冒而哭闹的婴儿那样抱着它,对它喃喃安抚,它总算睁开了眼,无力又哀伤的看了看她,又闭上了眼睛。

      朱太太还有活要干,把它轻轻的放在炕上,炕可是暖暖的,再凉的心也能暖热,来福很享受这暖,暖的它伸展四肢,放松心情,朱太太屋里屋外地忙着,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这个受伤的、可怜的主,它则给她一个慵懒惬意的姿态回应,而屋外的有财则坦然地卷在窝里,想用睡觉忘记这场纷争。

院门“咣当”一声响,朱先生回来了,他大步流星的朝屋里奔来,说是迟,那是快,来福三步并做两步,腾地跳下炕,蹿过沙发,跨过屋门,没待朱先生跨进门槛,它已逃到院墙边儿,溜之大吉。

        来福太了解朱先生了,他不能容忍一身狗毛的来福躺在他的领地上,若要他看见了,挨上一脚是少不了的,因此只要朱先生早晨一上班,大门一关,这个家就是来福的了,想躺哪就躺哪儿,但前提是不能让朱先生看见他不能容忍的,好在来福耳朵尖,什么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丝毫不差,因此它和朱先生大多时候相安无事。

    4

  春天来的很急促,各种各样的小草点缀着朱先生家的小院儿,朱先生打量着小院说,“园子该栽苗了!”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朱先生就买来了各式各样的大颗秧苗,一家三口挖坑,培土、浇水,一番认认真真的劳动,苗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家,一排排整齐地铺满了小园,朱先生看着特心满意足。

        第二天早晨,小苗都迎风招展,重新焕发生机,朱先生怕两只狗践踏秧苗,特意重新给小园安上了木板条拼接的、留有空隙的木门,两只狗看着这禁地不免有点失望,它们玩耍的地盘只剩一条狭长的过道了。

        在秧苗茁壮成长的第五天,一件祸事降临在它们的头上,阳光还未大放异彩,空气透着早晨的清凉,朱先生早早起床,拉开窗帘向外望去,一望令他愤怒无比,真是气炸连肝肺、吐碎口中牙。

        两只狗在他的菜园以他难以置信的热情,左冲右突,上蹿下跳,它们终于找到了领地,找到了疆场,找到了可以肆意妄为的辽阔平原。

它们还不知道朱先生的心气炸了,他咬着牙齿蹿了出来,抓起一根木棒,穿过敞开的木门,冲向了它们,“杂种!杂种!今天非打死你们。”

两只狗立闻不妙,稍事回头,撒腿就跑,气急败坏的朱先生不会放过它们,追着打,来福是个机灵鬼,一头钻进了一个带拐脖的废弃炉筒子里,木棒虽扫了它的屁股根儿,倒也无大碍,起码它现在安全了,也没动静了,朱先生拿它也没办法,棒子够不到,人钻不进去。

他又气势汹汹地掉头奔向有财,有财不愧是君子,敢作敢为,坐着不动,实实诚诚地挨了两棒子。

院子一片寂静,小苗一个个仰翻在地,松软的黑土被狗刨的一处深坑,一处土堆,纵横交错,实在刺伤了朱先生的心。

“无可救药了!必须重新栽种一次。”他垂头丧气,心里窝火。

        重新再种一次很快到来,朱文一家又在一个暮色安宁的傍晚,把各色秧苗重新布阵、排列到菜园里,最后用12道铁丝把木门缠绕,才不放心的回屋睡觉。

      第二天早晨,小院沐浴在安静的晨光里,小苗们都在清晨的小风里抖动着小脑袋,“还好,它们还算识趣。”朱先生这才脚底和缓的奔向菜园的木门,他解开了12道铁丝,敞开门,走了进去,怜惜的望着他的秧苗。

        来福、有财也起来了,它们在过道上、夹着尾巴晃来晃去。来福一看到朱先生就躲得远远的,生怕惹到他,遭到呵斥或被踹上一脚,它贴着墙根趴下,似准备晒太阳。

        有财很想亲近朱先生,向他表达一下歉意,于是它把脑袋伸进木门的两根板条之间,实际上只容得下嘴巴伸过去,它就那么拐了个直角静静的注视着朱先生,暗示他自己连菜园的门都不再踏入一步了,这一幕令朱先生感动万分,轻轻抚摸它的头好一会,以示心领神会。

    5

  冬天来了,两只狗总喜欢往屋里钻,它们有时趁朱先生不在家,就一起跳到西侧屋子的一张铺有被子的单人床上,那是给客人准备的,但很少用得着,两只狗发现了这个秘密,也发现了它的好,它们两个仰躺在床上,像两个孩子似的撕闹在一处,它咬它的耳朵,它咬它的胸脯,亲切又有趣儿,朱太太看了觉得很好玩,但绝不表现出对它们的行为表示赞同,经过它们身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足够鼓舞它们的,竟能玩够了还躺上一会儿。

        又是一个冬日的午后,朱太太的一位女朋友来访,两只狗正围在火炉边陪朱太太洗碗,它们对这个陌生人一阵狂吠,假模假式的想扑上去,吓得来人一下蹿进走廊东侧的小屋。

        朱太太把两只狗赶到走廊里、插上门,生怕它们跳出来,冷不防咬了她的朋友,随后她也进了小屋,关上门,和女朋友聊起了家常,聊着聊着,不觉屋里暗了下来,“该做饭了!”她的女朋友说着,站起来,开门往外走,朱太太透过走廊的门玻璃往里一望,不觉惊诧的天旋地转,这两只狗成精了!

        它们两个正趴在地上,抬头专心看电视,电视正在播足球赛,不知哪国的身着红球衣的运动员在翠绿色的球场上追着一个球跑。

        走廊的灯光亮如白昼,朱太太忐忑难安地送走了朋友,打开走廊的门,她被眼前的情景大大地震住了,它们不仅打开了灯,打开了电视,还打开了电视机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扯出了两件毛衣铺在身下,且关上了柜门,电视机的遥控器躺在有财的脚边。

具体这些是谁干的,不得而知,确凿的是它们中一个的或它们两个一起干的,这件事始终深深铭记在朱太太一生记忆中最显眼的地方,她爱它们,也明白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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