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身上有无限种可能性。因为他永远不单是一个人。
讲个故事。
老夫既然戒酒不饮,就不饮。
不饮旁人笑我。笑我?杯酒莫残留。
人闲春瘦月斜人散。
一老头,写剧本的,住在城南的四合院里。他在第二天的饭桌上和女儿们絮叨昨天晚上遇到的怪事。女儿们异口同声:“爸,注意休息呗。”
怪象如常,生活如常。老头闭口不提,视线凝固,长时间发呆。女儿们都说爸是从前用脑太多可能得了精神疾病。
月影一天天西沉,影子从白色的东墙上浮现。先是如月亮的球形,慢慢的生出撇捺来,淋漓地一个舒展,人形起身,伸懒腰,走动。外面传来犬吠。他也附身贴着墙壁听。老头僵硬地坐在那把漆掉了一半的躺椅上,月光照向他老皱的皮肤,他看了几眼还没来得及像正常人一样感叹下时光匆忙,人生易逝,影子却从墙壁里慢慢延伸,扩大,直至笼罩整个房间一片黑暗。
他只是个行动迟钝的年老者,“几十年,什么没见过呢,是不是。”他想着,索性瘫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他看见一个和他一样年老的男人,在一间避光的屋子里和影子作伴。影子为他表演,表演他的曾经,一幕一幕,光影流转。
可能是睡着了,可能是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
他又看见,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坐在破酒馆里大碗喝酒。一手捧碗,一手拖着壶口,洒了半桌面的酒渍。风急驴嘶吼。黄尘漫埃。
前头路过一堆衣衫不整的无赖。兴高采烈得骂骂咧咧,踢踢踏踏扬起路边的尘埃,灰啊飘啊飘到了酒碗里。大汉抬眼瞅过去。一眼,两眼,三眼,没吭声,垂眸饮尽。瘦子好巧不巧看见大汉的动作,快速打量了下,捏捏手,窜身凑到为首的人前呼声说到:“老大,老大,那个人瞅我们,你看,就是那个大黑胡子的,这是跟咱过不去啊。”
老大一听,眉毛一挑,看了看身后五六个无赖兄弟,眉复挑:“呦,走,会会。"黄尘平平起。"兄弟这是喝酒哪。”
“昂,咋?”大汉掸了掸小破桌子上的灰尘。
“一起?”老大低头看向他的眼睛。
“戒了。”
“别啊,刚不是喝得起劲吗?”瘦子说。
“刚戒的。"大汉抬头撇了眼说话的人。"喝酒讲就志同道合。”
“呦,看不起我们哥几个?”无赖起哄,眼怀不善。
“罢,今天老子快活,不跟你计较。我们走吧,去别地晃晃。”为首的老大发声,用手指敲了下桌上的酒坛,转身扬头走了。走在最后的小无赖回头瞪了大汉一眼,心有不甘。大汉朝他抬了抬眼,伸手倒光了酒坛的酒。扬起的灰尘又铺了一碗。
腿被什么撞了。月光重新洒照,狗子趴在脚边,尾巴安静的蜷缩着。影子,不见了。
老头心里头。十有一二分的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