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室乐(8)吃鸡

此即曹魏大将军曹爽的邙山游园——窟室。

翠云山原是道教流派天师道的一处道场,后山有“老君井”,古老相传,道祖老子昔日在洛阳为官,昼则管理、阅读都中藏书;夜则入翠云山炼制仙丹。老子按八卦方位,在白水崖下觅得一块灵地,遂掘成深井,投灵药于内。那药采日月之光,纳五星之精,吸邙山之灵,终成仙丹。老子取而服之,立时脱胎换骨,修成仙体。后骑青牛,出秦关,化胡去了。天师道附会此说,就在后山修建了白水观当作道场。

曹爽辅政以后,爱其水草丰美,林木幽深,就从道士手中买下了此山,将那白水观另迁到了白鹤山。曹爽占了此山,便大兴土木,起建私馆。后山北坡自脚至顶,开凿出排排窟洞,内外铺金饰银,雕栏玉砌,奢丽非常。诸洞之外,倚着山壁搭建有连山回廊和石梯,把千百洞窟缀成一体。其回廊层层阁阁,极尽曲折之能,迂回往复,就如迷宫一般。更加五彩斑斓,丹青勾画,远远望去,金碧辉煌,好似云中仙宫。

那洞窟之内,只住着绝色美人,皆是天下极品佳丽。这些美人终日无事,闲极无聊,便各寻各的乐子,打发华年。

“姐姐,佳肴已备,但凭享用!”四名青衣婢女各举玉盘,躬立在一名白衣美人身前。

彼时,白衣美人正斜倚松树,仰观落日余晖。天边红云映入美人双眸,衬的她星眸迷媚,玉面凝霞。

白衣美人看到婢女近前,遂一抖长袖,缓缓站了起来。她乌珠敛转,看着玉盘里的食盒和筷子。“打开食盒,看看这番做的如何。”她轻启朱唇,软语下令。

四个婢女笑道:“姐姐这道‘蘑菇松子鸡’可算修成正果了!”说着,她们逐一打开了食盒。食盒里堆着鸡块、香菇、松仁、大枣等食料,鸡汤兀自翻滚,烟气弥漫。一种清嗅沁脾的香气立刻扑鼻而至,并非常迅速的向周围扩散着。勾得众人纷纷赞香,不住往这里张望。

白衣美人注意到了周遭情状,她伸出纤纤玉手,抓起一把筷子,冲四下一挥手,招呼一声:“来来来,诸位姐姐,今日见者有份,请来尝尝妹妹的手艺!”

周围的美人有推辞的,有不理会的,却也有不少嘴馋的难当诱惑,抢着跑了过来。她们一窝蜂的围住了四个婢女,个个伸长了脖子,闹哄哄的“乞食”。四个婢女一面笑,一面拿起筷子,把块块鸡肉填进诸多皓齿之间。这些美人也顾不得烫嘴,也不怕汤汁飞散,你推我搡,争吃筷子。有几个大秦(古罗马)来的美人手长脚长,挤开他人,伸出毛茸茸的白手,去食盒里抓鸡块,嘴里还说着生硬的雅语(洛阳话):“中国人的筷子,不如我们手抓的来的好……”

白衣美人静观众人吃相,心中十分喜悦。忽然,她瞥见人群之外,有个二八佳人,光着脚,孤零零的站着,一脸羡慕的看着争抢中的美人们。白衣美人心道:“好个俊俏的妹子,也不知她是哪国人,这般怯生生的模样,真叫人看着怪可怜见的!”于是,她冲那佳人摆了摆手,道:“妹妹,你傻站着只是看,有甚益处?快过来,我分些肉与你吃。”那佳人闻言,俏脸飞喜,撒开赤脚,跑了过来。

白衣美人喊了一声,叫婢女给她夹肉。那婢女答应着,不由分说,合住了食盒,挣开人群,跑到了白衣美人身边。白衣美人看她一眼,“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着她道:“看你……”原来,婢女头发散乱了,衣袖、衣襟尽被染污了。

婢女全不在意,她打开食盒,夹起一条鸡翅膀,往那佳人脸前送入。那佳人先是一怔,随即目光变得不安起来。她连连后退,摆手道:“不可,不可!”

婢女一愣,不知何意,仍旧作夹送状。佳人愈加慌乱,眉头深锁,樱唇紧闭。白衣美人瞪大了美目,不解的看着这一幕。

忽然,边上有个绿裙美人抢上一步,伸手夺下了筷子上的鸡翅膀。婢女正待发作,却见绿裙美人一扬手,把鸡翅膀扔在了佳人脚下。

佳人见了,报之一笑,双手合十,对着白衣美人、绿裙美人、婢女,拜了三拜。后,蹲下身子,拾起鸡翅膀,拍掉泥沙、花叶,津津有味的大嚼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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