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花篱子
（5）礼物
簌簌站起来，冲梁老头儿摇摇头：“哪里会呢？听表哥说，你送给他的那只老虎刻得可好了。你刻得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不小心伤到我呢？”
糟糕，簌簌直接说出来了。我可以预见这鬼精鬼精的丫头接下来会说什么。可怜的梁老头儿却什么都不知道，只劝簌簌看到他在刻木头的时候不要靠近。“人总会手滑，不小心伤到附近的人的。”
不管怎样，我得先让梁老头儿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要先向他道个歉。
“梁老头儿，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上前一步，有些惭愧地打断梁老头儿对簌簌的劝告。
梁老头儿并不生气。“表少爷，您说。”
他这么平和而直接地让我说出来，我反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但现在不容许我扭捏，否则簌簌就会抓住这次机会，直接让梁老头儿给她刻些什么玩具了。我抓起他的手——那双手坑坑洼洼——把泥老虎放在他手里。“这只泥老虎，送给你，虽然说有一大半是你捏的……”
梁老头儿很吃惊，大概是认为我居然好意思把他捏好的东西送给他吧。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不方便把它带回家，你又送过我木老虎，所以我想着，不如就送给你吧，算是木老虎的回礼……毕竟……我也捏了个雏形。”我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声音渐渐低下去了。
没想到梁老头儿却很高兴的样子。他把另一只手覆在泥老虎上，回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谢谢表少爷。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礼物了……”
我有些愕然。就算很久没有收到过礼物，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更何况，这只是只泥老虎啊。不过梁老头儿高兴的话，那应该也不会太怪罪我给他惹了麻烦了吧。“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我总觉得我告诉梁老头儿比簌簌向梁老头儿要木雕好些，好比我事先承认了错误，罪恶感会轻些……
落落和簌簌静静地站着，梁老头儿看着我。“我跟落落簌簌说了你曾经送过我一只木老虎，落落簌簌也想要……很抱歉，因为我跟她俩说了，所以她俩现在来缠上你了……”在三个人的注视下，我愈发不好意思。
落落是一脸恍然大悟，簌簌嗤嗤地取笑我：“梁老头儿送了表哥只个好看的木老虎，表哥送了梁老头儿一只丑丑的泥老虎！”落落问我：“在花圃的时候，表哥不让我们来找梁老头儿要木雕，是怕我和簌簌给梁老头儿增加负担，是吗？”
“梁老头儿本来就很忙，很多活儿得干……春英还吆喝他干活儿……他哪儿有时间给你们做木雕啊……”
梁老头儿却难得发出爽朗开心的大笑。“没问题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抽空给两位小姐各刻一个小木雕就好了。闲时我也在随便刻些小木块儿。”他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刻着的一块小木头，凝视着说：“我也好久没有特地为别人刻木雕啦。”
簌簌非常开心。“可以吗？梁老头儿！我们也可以有一个木雕？”方才簌簌听到她姐姐说的话之后，本有些犹豫，现在梁老头儿却自己开口，可以送她们木雕。
体贴的落落担心梁老头儿是怕为难才答应的：“我害怕你太忙了。如果没时间的话，不用因为为难而答应我们的。”
“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哪儿会为难呢？”梁老头儿哈哈笑起来。我从未见过他这么高兴。
“耶！谢谢梁老头儿！”簌簌直接抱住了梁老头儿。这可把梁老头儿吓到了。“小姐，我身上可脏了，快放开我呀。否则夫人要怪我啦。”
我舒了一口气。我真害怕给平时就和蔼还被欺负的梁老头儿惹上麻烦。毕竟我是挺可怜他的，希望他能在这儿好好儿地生活。
“你们在这后院儿干啥呢？”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和谐。“哟！梁老头儿，你这是找死呢？浑身脏兮兮居然敢让小姐抱！落落小姐还是簌簌小姐，赶紧放开他吧，他可是带了一身晦气的。”
原来是春英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正好看见激动的簌簌兴奋地抱着梁老头儿。春英可不敢直接拿簌簌说事儿，只好针对弱势的梁老头儿了。
“我愿意抱着梁老头儿，怎么了？”簌簌放开梁老头儿，叉着腰皱着眉看着春英。不得不说，这小丫头哪怕皱着眉也是个小美人，还挺有气势。但如果是落落，气势也许会小些。
春英完全不惧簌簌。“小姐，可不是我没提醒你。这梁老头儿，身上就是一身晦气，沾上了可真不好。你呀，小心已经沾上了。”
“凭什么说梁老头儿身上有晦气嘛，你身上才有呢！梁老头儿可好了，而你就是个坏人！”簌簌生气地说。
春英只是摇摇头，开始干自己的活计。她搬起一小捆木柴，并叫唤梁老头儿：“老梁，帮我把木柴搬到厨房去。我该做饭啦！”她说完，自顾自地先走了，隐约听到她小声地嘀咕：“要是老爷在这儿，这俩小女娃也不会这么没教养。”
梁老头儿只好先把手中的你老虎小心翼翼地放在贴墙边的地方，然后搬起一大捆木柴，跟我们笑笑：“两位小姐，回头木雕做好了，我给小姐送去。还有，谢谢表少爷您的老虎，我等会儿回来取走。我先走啦！”梁老头儿紧跟春英的方向离开了。
簌簌对梁老头儿感到不解。“同样都是我家的仆人，为什么感觉梁老头儿的身份比春英低很多呢？”
我摇摇头。在簌簌看来，我也是不知道吧。但我只是无可奈何。按梁老头儿的说法，是为了让这个家庭保持和谐。
我们仨也离开了后院，我也没有想起过这只泥老虎，直到后来才又在梁老头儿的小房间里见着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