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快乐!

正月初七,行政机关正式上班了,许多厂矿企业也开工了。小县城的年基本上结束了。

但农村的年比我们过得长,还在走亲访友拜亲戚,喝酒一直要喝到元宵节过后,才回到正常的状态。元宵一过,才是真正地望着田畈,牵出老牛,犁出幸福,播种希望了。我也要等到那时候,再开始“一年之计在于春”的上山下乡活动。

说心里话,关于我们的传统节日,有几年我对元宵节的印象要远远深刻于春节。


很多年前的元宵,我刚刚从徐河转学到城关的北街小学来。那时候城关的范围小得很,对于我的概念就是一条和平路和南大街。不过,家家的大门上都悬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户户都飘扬出兴高彩烈的喜庆来。人们大都跑到街上来,让我感觉比大年三十还要热闹许多。

我那时才勉强十岁,个子矮,站在灯笼下,抬头向天上望去,目光掠过大人们的肩膀、头顶,越过屋檐下的灯笼,到达“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夜空。

看着烟花、二踢脚的碎屑从空中倏倏地往下飘落,尤其是二踢脚炮竹里还会有黄泥巴的碎块落下来,掉到人们的头发上、衣服上,和眼睛里。我忽然就感到一种被庇护在人群里莫名的安全与温暖。

在二中读初中二年级时,很荣幸的被抽到参加元宵节晩上的闹花灯游行活动。白天在文化馆里举办的活动就很多,主要是看黄梅戏表演和猜谜语,猜中了可以领到一个小小的奖品。奖品是什么我已经彻底忘记了,我只记得我抱了一堆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晚上,吃过元宵节的汤圆,早早地赶到学校领灯笼。我领的是一个竹杆子上站着的“齐天大圣”,它的眼珠子还能左右转悠。

排好队列,从学校到市府广场和其它学校、机关的队伍集合,再从广场出发,沿着和平路到老小猪集,插到小河街后,沿着南大街上的麻石条一直再走回到市府广场。然后,又从和平路到学校,再又蹦又跳着各回各家。

高中毕业后,我在荣休院的知青电影院上班待业。元宵节的晚上,大家把大闸子门锁上,把大棉门帘子拉紧,在电影院里头偷偷摸摸地打麻将。

当然,我没资格上桌子,只能站在一旁一块两块一把地瞅兴家下钱。结果是我下谁,谁就开不到牌,把卖电影票的公款差不多都给输了一小半。

那时候的工资好像是六十块钱一个月,输不起呀,心里紧张得要死,脸胀得通红。当时有个年长我不少的同事说:看看看,金老三的脸都输红了!一下子让我觉得很赊面子,就铳他说,滚远些,是这里的空气不好,你们又都抽烟,闷死我了。


今天又元宵了。前年今日的中午,我昏头耷脑地出去参加了一顿不好吃的聚餐。山粉圆子做得不滑溜,鱼头烧得让人怀疑是否是年前腊月二十四烧的“年鱼”,炒辣子鸡都炒出了一大瓢水……大家都非常难为其情地提意见说又贵又难吃。

一桌子的人客客气气地互相说着恭维的话,其实心里头都巴不得早点吃结束。回家来,正赶上一桌麻将三缺一。哈哈,一按骰子,我居然坐上来就是东风东,都说原来还是我要打。

我个人所见,元宵比春节灵活的一点是,它不以家庭为主体,已经进入到了相对自由相对随意的公共空间。难忘今宵的相聚,固然各有各的亲情感受,但如果话不投机,所聚不欢,甚至还有难言之隐,只会给人带来不自在、不舒适。

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热闹的人,但元宵灯会式的气氛在于人与人之间并不会有太多的互相侵扰,愿意融入人群的话就是“东也是灯来西也是灯”,不愿意也可以和老婆手挽着手到僻静处“夫妻观灯”。

古人在闹元宵时留下的诗文,也往往比描写春节的要蕴含着更多更美好的情感,“花市灯如昼”、“月与灯依旧”,“六街灯火闹儿童”、“也在游人笑语中”,“美人慵翦上元灯”……蓦然回首,灯火阑珊,无论喜悦还是伤感,都更人间烟火。

但现代人已经大多没有时间与心情过这样的元宵节了。首先是城市化带来的变化,更要紧的是元宵节并不是法定节日,绝大部分人还要奔波于繁忙的公务和俗务中。我老家的几个老表正月十二就出发去“好男儿,志在四方”了,我的舅老爷前天做了核酸,今天早上几个人就要一起开车去浙江,正式开始今年的打工生活。

——拿什么谈“元夜邀宾灯火新”,又从何而来的“烟花灯火表心欢”呢?

老人们说的过年,是指从腊月二十四小年夜的祭祖接祖持续到正月十五的送祖。欢歌笑语中的元宵是年的最后灯火,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年……

而现在只是“过年七天乐”(实际上只放三天)的春节假期,真的是才刚刚体会到一点点年味,又不得不各奔前程。有人说,我们的元宵节,我们的元宵文化,是被假日办给“假日”掉了。这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但不管怎样,还是得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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