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准确地说,音乐是她的一双隐形的翅膀的左半边翅膀,右半边翅膀是夜晚的路灯。
晚上,很晚,一个人走在去宿舍的路上。
她喜欢这夜晚的昏黄的,朦胧的灯光。走着走着就走进另一种意境,仿佛走进画里的情境。此时有一种木叶式的感动和流向灵魂深处的韵律。
她对夜晚昏黄的路灯一直情有独钟,好像成为了一种情结。
上高中时,每天晚上上完晚自习,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两旁的路灯发出昏黄朦胧而又柔和的灯光。有时,一阵风吹过,沉重的脑子里顿时清醒很多,然后便会感到一阵轻松袭遍全身。那时的云堇便常常想等以后考上大学上班以后,一定要每天晚上都走在满是昏黄的路灯的路上回家。
现在,云堇有时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会觉得当年的想法就像是预言,或者预感。
那三年,她无数次的走在那条自己想象中的路上,灯光昏黄,无限延长,像一种信念一样。昏黄的灯光对她而言,是一种坚持下去的希望。
其实昏黄的灯光最早给她的感觉是震撼,对内心一种强烈冲击的震撼。而这种震撼灵魂的撼动源于一幅画。
梵高的《吃土豆的人》。
第一眼看到这家吃土豆的人时,她被画面透出来的宁静,祥和与温暖深深地感动了。那种感觉很奇妙,如暗涌般充满力量而又不动声色。就是那种“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的暗涌。
上大学时,有时喜欢晚上一个人带着耳机在校园里散步。一盏又一盏的路灯像一个又一个挂起的音符,为行走在自己设置的迷宫里的她伴奏。偶尔,夏天,还会看到成群的萤火虫不停地围着路灯飞,顿时心中升起一种电影里才会有的浪漫感。
有一次,吃完晚饭比较早开始散步,渐渐天黑,而她沉浸在耳机的世界里。忽然之间,周围一下子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顿时产生了一种万盏华灯为她绽放的错觉,内心充满了喜悦。
吃晚饭时,她有时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一边看着窗外昏黄的路灯,斑驳的树影和行色匆匆的同学们,一边慢慢地吃。一次,吃着吃着,天下起了雨,小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有的顺着玻璃窗流下,在灯光的映射下,华美得烂漫,烂漫得梦幻,梦幻得发芽。
上班后,有一次晚上外出散步,走进一条小巷。回首,抬头一望,深蓝的天幕中,一钩弯月,一排路灯,两行低矮而讲究的二层楼房,她恍若梦游般的走进安徒生的故乡。
云堇看着窗外那昏黄也明亮的路灯,翻开了厚厚的日记本,提笔写下:
或许这就是一种解不开的情结。一点点,一世界;一盏盏,一乾坤。调制出那种朦胧的颜色,却调不出那种沉默的呼吸和潜在的旋律。阴晴圆缺,轮回不止。在月光的清辉下,或许可以摆一个苍凉的手势。生命有时是如此的不完整,美成了一种缺憾。左边等待,右边守候。在灯光的照耀下,或许可以拨一下内心的琴弦。生命有时是如此的不经意,成了一场意外。行走在开满路灯的街道,凝望远处,有一种莫名的信仰。一束光折叠着,汇成了一条时空的隧道,又仿佛是被时空遗留下的秘密,不动声色地等待着被揭晓。
上大学以后,云堇发现大家的着衣风格的共同点便是颜色。大家都喜欢穿颜色黯淡的衣服,主要就是黑白灰三种颜色。她自己也是如此。大概大家开始慢慢明白,人生中并不是非白即黑,更多的是灰色地带吧。梦里那些绚丽的颜色像谢幕时的缤纷的烟花一样的存在。
云堇看着手里刚画完的颜色鲜艳而梦幻的插画回想着曾经的自己。
这几天,她一直在画一个主题的插画:江湖。或者说叫武侠。这是之前的说法,现在叫玄幻,仙侠。她迷恋武侠小说的那时候还迷上了意识流。意识流的时代是迷惘的时代,思索的时代,巨匠辈出的时代。而彼时的她亦是困惑的。困惑着,彷徨着,呐喊着。在人生的迷宫,深陷其中,没有退路,找不到出路,她想进退维谷这个词就是在这样的困境中被创造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