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偶尔都想一个人待着,为了避开要我们帮忙的同事或者喧嚣的人群。但孤独并不是这么简单。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长期与社会隔离不是件好事,对人的精神造成的影响尤其恶劣。那么为何当我们展现出真实一面的时候,大脑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有什么方法可以加以阻止吗?
长期处于孤独状态的人血压偏高,更易感染疾病,还更易患上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症)和痴呆症。孤独还会对人体一系列的日常机能造成损害,比如睡眠模式、注意力、逻辑和语言推理能力。这背后的机制尚不清楚,但已知的是社会隔离会导致极端的免疫系统反应——应激激素和炎症的双重爆发。这对我们的祖先而言也许没什么危害,因为当时远离人群要冒很大的安全风险,但对我们而言,结果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有害的。
公子义认为孤独首先扰乱我们对时间的感知。最奇怪的效应之一就是那些长期生活在地下、不见天日的人觉得时间变慢了。2001年随着国家对煤矿资源的依赖,煤矿企业遍地开花,煤矿工人夜以继日地在黑暗中从事挖煤的工作,研究发现长期工作在黑暗工作环境的煤矿工人,认知的模式和对时间的感知已经变得模糊,严重者还表现出来了间歇性精神波动。煤矿工人在矿井待的时间越长,出来之后就需要眼罩蒙住双眼,以免眼睛受到损伤。
在国外,社会学家和洞穴爱好者毛里奇奥·蒙塔尔比尼提出了类似的时间变慢模式。1933年,毛里奇奥在意大利靠近帕塞罗的一处地下洞穴里待了366天,这处洞穴原本是美国国家航空和航天局为了模拟太空任务而设计的,毛里奇奥由此打破了他自己创下的世界记录。回到地面上后,他以为只过了219天。他的醒睡周期几乎延长了一倍。自那时起,研究人员就发现黑暗中的人们会逐渐适应48小时的周期:36小时的活动时间,之后是12小时的睡眠时间。
美国心理学家唐纳德·赫布在位于蒙特利尔的麦吉尔大学医学中心开展了规模最大的一项研究。麦吉尔大学的研究人员付费邀请了一些志愿者——以大学生为主——让他们在隔音小房间里单独待上几天甚至几周,在此期间不得与任何人进行接触。研究人员的目标在于将知觉刺激减少到最小,同时观察被试在几乎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情况下会做出何种反应。他们让被试戴上半透明面罩、棉手套以及长度超出指尖的硬纸板做成的袖口,被试的感觉、视觉、听觉和触觉几乎受到了剥夺。
据《科学美国人》杂志当时的报道,研究人员让那些被试躺在U型泡沫枕头上以减少噪音。另外,通过不断制造出空调设备的嗡嗡声来掩盖一些微弱的声音。几小时后,这些学生变得非常焦躁不安,开始渴望感觉刺激,开始自言自语、唱歌或背诵诗歌,试图打破单调的氛围。之后,许多人变得忧虑,情绪上很容易激动。他们的精神状况也不好,在算数和词汇联想测试中都表现欠佳。
感觉剥夺会导致幻觉
有时候,人会看到几何形状或者一些光点,之后的景象会变得越来越奇怪。不过最坏的影响还是幻觉的产生。一开始,人会看到一些光点、线条或者形状,渐渐地,会看到一些奇怪的场景,比如松鼠扛着布袋子跑过或者一排眼镜穿过一条街道。他们无法控制眼前出现的景象,比如有个人一直看到狗,另一个人则总是看到婴儿。
一些人还会经历幻听,比如听到八音盒或唱诗班的声音。另一些人则会幻想某些触觉,比如有一个人曾经感到自己被子弹射中手臂,另一个人则在伸出手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感到一种触电的感觉。实验结束后,这两个人发现很难摆脱那种真实感,他们深信整个实验房间是运动的,或者房间里的物体不断地变换形状和大小。
为何受到感觉剥夺的大脑会产生这些错觉呢?
公子义认为大脑中通常处理感知觉之类持续性任务的部分已经习惯于处理大批量的信息,诸如视觉、听觉和其他环境线索。但在缺乏大量信息的情况下,各种神经系统对大脑中央处理器的输入仍在进行,但输入方式却是无意义的。因此,不久之后,大脑便开始赋予这些神经系统意义,让它们形成一种模式。大脑根据一些片段创造出整个的景象。换而言之,大脑试图通过已获取的部分信号创造一个现实,不过最终创造出的只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而已。
对我们而言,这类精神状况也许是意料之中的事。一方面,我们都知道其他灵长类动物在隔离状态下都不是很稳定。最具代表性的例子之一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美国心理学家哈里·哈洛在威斯康星大学针对恒河猴开展的实验。哈洛观察到,这些猴子在经过30天的隔离生活后,仍然感到非常的焦躁不安。一年后,彻底失去了交流能力,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互动。
类似的社交能力丧失在人身上也有所反映,比如上世纪九十年代从罗马尼亚孤儿院中营救出来的孩子们。自出生起,这些孩子几乎就被彻底剥夺了亲密的社会接触,其后的成长过程中表现出严重的行为问题和依恋问题。
也许我们有时候渴望孤独,但从长期来看,孤独对我们的身心有害。另一方面,我们主要通过和他人的接触从情绪状态中获取意义。公子义认为人类情感之所以会进化是因为早期人类受益于群居生活,而情感有助于增进彼此间的合作。情感的首要功能是促进社交。
要是没有人能够缓解我们那些害怕、气愤、焦虑以及难过的情绪抑或帮助我们认清这些情绪的存在是否恰当,那么过不了多久,这些情绪就会导致自我认知扭曲、感觉丧失或者严重的冲动行为。这些后果似乎是我们难以承受的。掌管我们社会生活的系统同时也能压垮我们。
如何缓解孤独带来的负面影响呢?
然而,社会隔离不总是有害的。一些人具备更强的应对能力吗?通过训练能够抵抗最坏的影响吗?对此,科学家们所得出的肯定结论还不多,不过我们起码可以吸取那些在社会隔离中表现正常抑或有过挣扎的人的经验。
对于有着同样遭遇的其他人来说,世界顷刻间被颠覆,他们对此表现得无可奈何——缄默不语抑或无法咬紧牙关坚持到情况好转的那天,因而,他们无法从中获取到任何意义。但他们总得从当下的困境中找出些意义来,或者从精神上把他们自己从每一天的现实当中抽离出来。
研究人们如何应对社会隔离的心理学家们从那些独自出行的探险者和登山者身上学到了很多。许多探险人士都缺乏和人的接触——尽管出于自愿,自然风光本身能够有效地替代人的陪伴,使他们不再沉浸于内心世界,转而沉浸在壮丽的周围景色中。公子义曾经和一些经常从事登山的朋友聊过,询问他们是如何应对那些极端环境的。发现他们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克服他们所处的现实是一种常见的应对机制。这给他们带来更多安全感,使他们不那么孤独。
我们从这些关于忍耐和绝望的故事中能够学到什么呢?很明显的一点是:在隔绝人际交往的情况下,通常我们的精神力量会倒退很多。正如英国作家托马斯·卡莱尔所说的那样:很多情况下,孤独都可能是所有的不幸叠加在了一起。
然而,另外一种更为积极向上的评价似乎同样有道理:即使我们孤独一人,也还是有可能找到同这个世界的联系,找到自身之外的慰藉。做好准备,保持不屈的精神会有所帮助。不过我们也不能过分低估想象的力量,这力量能够推倒监狱的高墙,穿透地下的冰川,创造出虚构的同伴与我们同行。
公子义【微信号gongzi348】80后,90后心理研究专家,4年心理学,9年大数据研究者,专注于移动互联网,热爱写作。原创文章,未经许可,严禁转载,违者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