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火车,我从上海回合肥。
从苏州站一直开来,都是晴朗的阳光,光线很细的透进来照在我对面的乘客身上。火车上狭窄的过道人来人往,满是疲惫,身负重物。硬座车厢就是这个样子,早已经习以为常。
我的座位旁边是一对夫妇,约摸着应该快有60岁了,精气神很好,像两位退休的老干部或者人民教师。哈哈,书中自有颜如玉,道理在这呢!
我的座位对面还有一个年轻妇女和她的一对儿女。我看到小男孩胳膊打着石膏,貌似调皮出了意外,因为在这一路的火车上,他一直打扰着他那位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姐姐。小男孩只有六七岁吧,这个年纪无所畏惧,尤其是和生人谈话。
“17点32,还有多久才到合肥啊?”小男孩翻开妈妈的手机,看到时间读出来。
手机是翻盖的,妈妈一脸疲惫地看着他,散乱的头发披在满是倦容的脸上,貌似太累了或者没有听清楚,她没有回答小男孩。
“还有4个多小时才到合肥,你知道4个小时是多久吗?”我旁边的大叔回答了他,带着笑意,像询问自己小孩似的充满着童趣。
小男孩并不畏惧也没有惊讶,他对突如其来的回答没有做出很大的反应。他扭过头来,拉长着声音,看着大叔说“啊——还有四个小时啊,真麻烦”。
我看到他人小鬼大的模样,不由得地笑了。我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小男孩,感觉火车上应该会很有趣。
不一会就到了晚饭饭点,火车上细窄的餐车开始来回叫卖。泡面是火车上的毒瘤,味道在饭点的时候尤其膨胀弥漫。本就晕车,闻着更不舒服了。我看见旁边的大叔站了起来,从货架包里拿出泡面和面包。动作幅度大,我不得不关注到。
两夫妇共吃一碗面,平分了几个面包。很有爱,我已经忘记了很多他们路上的聊天内容,都是些细微平常的事情。实在太挤,不得不听到,反正也无关隐私,写写也无谓。
我记得阿姨给大叔看了她朋友圈的动态,两个人就那样很近的看着手机,貌似是她好友晒的旅游图片,他们津津乐道,有说有笑。
还有,他们还百度了火车上乘务员叫卖的药膏,阿姨轻声地读着药膏的功效,大叔边听边质疑。两个人一唱一和,记忆深刻。
时间很长,又很快。有动来动去的小男孩和沉默的小姐姐,有一路上都没有睡觉,聊来聊去的夫妇。就这样,到了合肥站。
我从来没有下了火车坐公交车回去,一是晕车,二是实在不好找。但是在火车上我心血来潮,想体验一下末班车。末班车特别符合我从上海回来的心情。还有十多分钟,来得及。应该挺有意思。
我走的很快,毕竟那时不知道末班车真的很准时。
出火车很快很早,我前面都没有乘客下车。走了很久,绕来绕去。到公交岛上,往前看去寻觅公交车站点,空旷的道路上,我看见了两个人牵着手往前跑去,离我很远。我还是认出他们——我旁边的两位夫妇。
年纪的关系,他们跑起来很慢,但是看着他们很急。他们跑步幅度不大,行李不多,都在大叔身上背着。一起一伏,包也荡来荡去。我看着他们越来越远,背影越来越小。直到他们消失。我慢慢地走着,等着十点的末班车。
他们两个一点也是去某一站公交,因为在快火车的时候,我就看见他们从包里的零钱袋里拿出几枚硬币。
“你两个,我也两个,够了。”
很准时,公交车开了过来。我坐上车去,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打开窗户,坐了下来,呆呆地望着人来人往的站台。
末班车很快,车上三四个人。有的站点几乎没有停下,末班车就是为了着急回家的人准备的,它好像懂得此刻人们飞奔回去的心情。我旁边的两位夫妇,他们此刻也应该靠在窗边,吹着风吧。
风吹进来,还很凉。
车很快,风很急,不知神往。
思绪万千,汹涌而来。
【我想说的,对你】我是愧疚的,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多可笑,虚无缥缈且自私自大。
我察觉到自己的错误汹涌澎湃拍来,引以为傲的自信也千疮百孔溃败。
不爱运动,却喜欢慵懒地躺着感慨万千。不爱清淡,对于一切高热量的东西却不断地往早已亚健康的身体里填。很丑,却一味地幻想。不努力,只知道傻傻地羡慕金钱。可笑。
生活一塌糊涂,却恬不知耻地对未来满怀希望。出去看看吧,你真的觉得自己每天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很真切很轻松吗?你真的忘记了在生活中一次又一次的失落与无奈吗?
你抛弃了这个世界,却满怀深情地等待世界给你关爱。它公平公正,无缝可钻。
上海,我想我再去时已经是很远之后的事情了。但是上海到合肥的火车,我愿意再尝试一次。高铁不可能有这么多故事的,它不是面对面。虽然我也不喜欢面对面地坐着。
高铁没有面对面的座位,因为乘务员会在终点站把座椅旋转过来。火车不行,一旦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没有旋转的余地,只有面对面,才没有背道而驰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