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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风裹挟着雪花,在京城的天空中呼啸。
“十二月二十一日至一月底将有大规模降雪寒潮天气,请市民朋友们防寒保暖,适当减少外出……”墙上的大液晶显示屏播放着天气预报。
谷江宁在香山区的老房子由于下水道出了问题,正在重新装修,住不了人,因此他暂时住在王府区的闲置房子里。
房子在二十一楼,是个装有落地窗户的高档小区,谷江宁透过窗户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啜饮着红茶驱散寒意。
谷江宁的手机响起,是徒弟孙微。
“喂,小孙?”谷江宁接起电话。
“师父,您不在家吗,我打您座机没人接啊。”
“啊,香山区的家正在重新装下水道,我现在住在王府区亲王小区那儿的家,就是去年春节咱聚会的地方。是有案子吗?”谷江宁关上了电视。
“嗯……并不是案子,而是我徒弟白鸟一点私人的事情想让您帮忙。”孙微有些难以开口。
“我徒孙的事儿,我绝对义不容辞啊,小白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其实是白鸟女朋友的妹妹,准确来说是白鸟女朋友养父的女儿……她在她奶奶留给她的房子里,撞鬼了……”
良久,谷江宁屋子里和电话另一边都沉默了,只能听见窗外冬风苍白的呼啸。
“那……”谷江宁感到狐疑,“这个是不是应该找一些懂这方面事情的人帮忙?”
“白鸟女朋友的妹妹想让咱们三个先去帮忙看看,毕竟咱们都是警察,阳气重。我现在和白鸟他们在一起,现在去您家接您,您过二十分钟下楼吧!今天特别冷,您多穿两件。”
“没问题小孙,雪大,开车千万小心啊。”
二十分钟后,谷江宁坐上了白鸟的车,是一辆加长版别克。车上是孙微、白鸟、白鸟的女朋友刘欣甜、白鸟女朋友的妹妹刘欣雅和她的男朋友马哲。开车的是刘欣雅。
“小白啊,遇上这种事情是够糟心的,不过别太担心啊,总会解决的。”
车外北风夹杂着暴雪呼啸,车不得不开得很慢,车外一片冰天雪地,开了半天都看不见一个人。
“谢谢您,谷副署长,如果不是这件事情真的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导致我不得不出去住酒店,我也不会麻烦几位警官了……”刘欣雅黑眼圈严重,双眼无神,脸色十分苍白。
“没关系小雅,叫我谷大爷就行了。对了,方便说说你的遭遇吗?我好看看怎么帮你啊。”谷江宁安慰刘欣雅。
“嗯……这间房子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在曙光区,并且在老小区里,周围的邻居大多都是老人。”刘欣雅想起自己在房子里的遭遇,不禁压低了声音,“我是为了离公司近才搬进去的,搬进去的第一天……”
谷江宁接过孙微递来,从大保温杯里倒出来的热红茶,啜饮了一口。
那是刘欣雅刚搬进房子不久的一个十二月初的一个晚上。
刘欣雅想像每天晚上下班一样,赶紧脱下高跟鞋,自由在屋里徜徉,让新鲜自在的空气充斥疲惫的心房。
可当她打开房门穿过走廊,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是一个女人的影子。不,说是影子,更像刺眼而生硬的白光打在了人身上。苍白的皮肤、青色的脸庞。锈红色的血液顺着金色的发丝向下流淌。双唇微张不知在呢喃怎样的篇章,微微抬起的左臂上,有淤青的旧伤。
刘欣雅失去了意识,直到次日上午,才被老板打来询问为何不来上班的电话从地板上惊醒。
而这只是噩梦的一个开始。那金发女人多次出现,在客厅、在走廊,在卧室中熟睡中的刘欣雅的身旁,甚至在她的梦乡。
约莫有六七次,在刘欣雅的梦境中出现了那个金发女人的身躯和脸庞。梦里,一群清朝打扮的人用镔铁大刀砍下女人的头颅,血喷涌出女人的体腔。男人们把女人的头颅放在房间地板的中央,嘴中似乎呢喃着什么……刘欣雅因恐惧缩成一团,因焦虑而彷徨。忽然,她感觉身体轻若纸张,她飘向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通过德语书写的牌子才知道是奥地利的城市——瓦尔朗。
“这是我的故乡……”金发女人突然出现在刘欣雅的后方,嘴唇微张。用蹩脚的中文边呢喃,边看向旁边玻璃反射的雪花的光芒。女人的眼神浸染着淡淡的忧伤。锈红色的鲜血一滴一滴摔在维也纳街道的地上。
谷江宁听罢刘欣雅的遭遇,感觉身体有些疲惫。袭来的疲惫感掺杂着不属于人间的恶寒。他靠着车的坐垫,缓缓睡去。
“到了……”谷江宁孙微白鸟三人被叫醒。谷江宁有个毛病,一坐汽车、高铁、飞机这样的室内交通工具就困倦想睡觉。带孙微这个徒弟之后,谷江宁似乎把这个毛病传染给了孙微。现在看来,孙微又把这个毛病传染给了他的徒弟白鸟。
打开车门,谷江宁差点被夹杂着雪花的狂风吹得摔在地下,赶忙扶了一下车子。
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积雪没过了脚踝,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
“小心师父!最近这天气真怪。暴雪导致王府、曙光两区的监控录像系统都停工了。而且最近流行性感冒很厉害,我们局就剩下我、白鸟、龙局长和张存能上班了。”
“真是个难熬的冬天啊……”谷江宁不禁感叹。
刘欣雅的屋子位于王府区和曙光区交界的地方。出警的话算是王府区警局的辖区。王府区警局的局长,长孙道也是谷江宁的老朋友,更是谷江宁已经去世的表妹的丈夫,长孙局长是个很有个性的老头。
坐上陈旧幽暗的电梯,谷江宁来到位于十三层的刘欣雅的家。
钥匙在锁眼中转动,吱丫一声,房门打开。
房子位于阴面,确实有些阴暗潮湿。
谷江宁拨通了王府区局长长孙道的电话。
“Hey,man!What's up!”长孙局长已经年过六旬,但是却跟一个穿潮牌、听说唱的年轻小伙子没什么区别。他把一头白发染黑,梳了个时尚的大背头。但谷江宁很信任长孙道,甚至认为他的能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只是平常看起来不太正经而已。
“长孙啊,我是老谷,拜托你一点私人的事儿。”谷江宁笑道。
“No problem,Google!尽管开口吧!”由于谷江宁比长孙道大不少,他一直被叫做“谷哥”,慢慢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google。
“关于敏安小区的这个地方……”谷江宁报上刘欣雅所在小区的位置,拜托长孙道查查过去是否发生过什么案件。
“敏安小区?这是我们去跟成元裕这小子的曙光区交界啊。我查查,稍后就发到你手机上!”
谷江宁在屋里踱步后,画了一副房屋的平面图(图一)。
“师父,回去吧,这个房子感觉有些阴,您上岁数了呆久了不好。”
一行人回到车上,谷江宁收到了长孙道的文件。上面写着:敏安小区在一百多年前的时候是驻京外国公使的家属居住的地方。1900年义和团进北京城后,准备在此大开杀戒。收到消息的公使家属都逃到了使馆区幸免于难,除了奥匈帝国公使利伯曼的夫人艾莉,被义和团团民刘二、张大亮、楚强杀害。
谷江宁把资料给了众人轮流看。刘欣雅坐在座位上有些发抖。
“要是有艾莉女士的照片就好了,这样就知道刘欣雅看见的女鬼是不是艾莉了。”刘欣雅的男朋友马哲如此说道。
“雅雅!”一个男人咚咚咚敲车窗,“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没回小区?”
“吴飞!我说了你不要再跟着我,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刘欣雅嚷道。
“妈的!混账!我抽你丫挺的!”马哲要下车教训刘欣雅的前男友吴飞一顿。
“马哥冷静!冷静!”白鸟孙微赶忙劝架。
马哲愤怒瞪了吴飞一眼,开车送谷江宁回家。
“小孙,你还在休假吧?我记得你德语挺不错吧?”谷江宁等风波平息后,喝了一口热茶,问孙微。
“师父,我在休假啊。我德语有证书,是还可以。难道您打算?”
“是的,我现在给我在奥地利萨尔茨堡警局的老朋友温特警官打个电话,拜托他找一些关于艾莉夫人的相关资料。小孙,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吧,我在手机上买两张明天早上五点半飞奥地利维也纳的机票。小马小白,这儿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爸!您穿上这几件衣服,外边寒潮,冷极了!每天拂晓时刻是最冷的,因为地面辐射消耗殆尽了!”谷江宁的儿子,做地理老师的谷城在翌日凌晨帮要去奥地利维也纳的谷江宁收拾东西。
谷江宁穿上高领毛衣,又套了一个针织运动衫。接着套上棉坎肩,再穿上羽绒服:“行了小城,我这都成个大狗熊了。”
谷江宁拿着行李箱,打了个车去国立机场。
“师父,这外边真够冷啊!”谷江宁和孙微登机后,孙微本想和谷江宁聊几句,没想到谷江宁刚上飞机就呼呼大睡了。孙微不由得苦笑,戴上眼罩也睡觉了。
“二位,醒醒,该下飞机了!”空姐轻声细语地提醒呼呼大睡的谷江宁和孙微。
“二位好!我是温特局长的朋友,莱因哈特探长。很荣幸能亲眼见到温特局长口中的霹雳火神探和他的徒弟!”莱因哈特探长寒暄道,“大致情况温特局长已经跟我说了,现在正是饭点,我们先去吃午饭吧,吃过午饭我们去维也纳第一监狱探访艾莉夫人的孙子卡特。他去年因为杀死了三名邪教教徒而被逮捕。”
热气腾腾的炸猪排和胡椒味的土豆泥驱散了谷江宁和孙微二人体内的寒意,可有一种恶寒始终无法驱逐,那寒意似乎比京城冬日的寒潮更为酷寒,直沁骨髓。
维也纳的天空云青欲雨,与京城的干冷不同,潮湿阴冷。
“滴———”
莱因哈特探长用手环贴了一下监狱外的扫描器,监狱厚重的铁门自动打开了,谷江宁三人进入房间内,铁门“腾”一声关闭。
监狱的房间内潮湿寒冷,谷江宁不自觉地竖起了大衣领子。
“卡特,这是中国京城总署的谷江宁副署长和香山警局的孙队长,他们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您好,我是谷江宁。我想请教一些问题。”谷江宁试探般地说道。
卡特双眼红肿,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头发稀疏而蓬乱,看起来非常神经质。
这时,莱因哈特探长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莱因哈特把信息转发给了谷江宁和孙微。正是他托朋友找到的艾莉夫人的照片。
“是关于你的奶奶,艾莉夫人的。”谷江宁边说边向卡特展示手机上艾莉夫人的照片。
“啊————呜————嗷————”谷江宁话音刚落,卡特就突然起立朝三人攻击,看守的两位狱警眼疾手快,把卡特按在了椅子上。
“他精神失常很严重,恐怕咱们问不出来什么了。”莱因哈特探长扫描了一下手上的磁卡,“滴——”一声,监狱们正要打开,卡特突然用中文大声叫嚷:“神助拳!义和团!只因鬼子闹中原……”
谷江宁和孙微对视一眼,感到疑惑和一种难以名状的寒意。
出了监狱,谷江宁和孙微便谢过莱因哈特探长后,把艾莉夫人的照片发给白鸟,让刘欣雅辨认后,便登机了。
回去的路上,俩人又呼呼大睡。
被空姐叫醒下飞机时,谷江宁看见一个小姑娘够不着架子上的行李箱,便帮她去拿。“啊!”谷江宁感觉腰似乎抻了一下。“不要紧吧师父!”孙微关切地问。“没关系,一把岁数难免骨质疏松。”谷江宁笑道。
俩人手机关闭飞行模式后,孙微收到了白鸟的信息,刘欣雅确认自己看到的女人就是艾莉夫人。
“这可怎么办啊,师父?”孙微十分无奈。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啊,这种事情……要不下了飞机,咱俩先回家补一觉,然后去忠孝寺吧,那儿有个懂这方面的人我正好认识。”
孙微表示赞同。
俩人回家后,便闷头大睡倒时差,第二天早上,谷江宁开车到忠孝寺和孙微见面。
“师父!”孙微冒着暴风雪,艰难地挪动步伐,和谷江宁进了忠孝寺的一间屋子,见到一位白须老者。
“觉深住持,冒昧打扰了。”谷江宁寒暄道。
“谷侦探啊。有何贵干呢?”
“事情是这样的。”谷江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住持掐指一算竟大笑起来,“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这个清心咒请谷侦探拿去吧,把它放在刘小姐的沙发垫子底下,切记,放清心咒这件事情,不可告诉第三个人便是。”
俩人走出寺庙,感觉身体似乎轻了不少,走回车内,暂避暴风雪。
“喂,小白啊,咱们再去小雅家看一看吧。”
“谷大爷,敏安小区太绕,我们现在开车过去接您吧,您先把车停回家。”
四十分钟后,谷江宁和孙微坐上了马哲开的加长版别克。仍然坐着刘欣雅和马哲、刘欣甜和白鸟,马哲开车。
谷江宁闲来无事在手机上看古埃及历史,正看到阿蒙霍特普四世,手机不小心掉在了地下。
“谷爷爷,给您。”刘欣雅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瞳孔中放出恐惧。
由于得知了家里不速之客的真实身份,刘欣雅的脸色更差了,浑身似乎都在颤抖。谷江宁和孙微喝了杯茶祛寒后,又和白鸟一同昏昏欲睡了。由于马哲有些感冒,便在楼下的车里喝茶休息。
到了刘欣雅的家,谷江宁和孙微趁着众人不注意,把清心咒放在了刘欣雅沙发垫底下,在屋内转了转,等刘欣雅关好窗户后便下楼准备一块去附近的胖师傅烤肉吃饭。
“师父你看!”孙微在车子向小区外面开时,指着后窗让谷江宁看。
离得有些远了,谷江宁有些看不清,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个逐渐消失的人影
烟火弥漫,五花肉的油脂在篦子上滋滋作响,体中的恶寒逐渐消除,几杯烧酒下肚,身体暖和了起来。
马哲和白鸟喝的是啤酒,二人不胜酒力,去了好几次厕所。
“不喝白酒其实是好孩子啊!”谷江宁打趣道。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心中的阴霾都被暂时驱散了。
然而事情不遂人愿,恐怖的事件还是发生了。
“哎呀,我忘记拿明天要用的文件了!”刘欣雅惊呼。
“没关系,咱们一起去拿吧。”
车停在刘欣雅家楼下,众人一块上去陪她拿文件。打开钥匙,走过走廊,只见一个女人瘫坐在沙发上,脖子上有勒痕。
“小…小灿!”死者是刘欣雅的闺蜜李灿。
“她已经死了。”谷江宁摸过脉搏后确定,“大家去外面等王府区警察来,不要破坏现场!”随后,谷江宁拨通了王府区警局局长长孙道的电话。
“师爷,咱们去车里等吧,在这儿会冻僵的。”白鸟担心谷江宁的身体。
几人回车边喝着热茶边里等着,车里的暖风不知不觉就让几人睡过去了。
“咚咚咚。”车外警笛鸣响,王府区局长长孙道和曙光区局长成元裕一块带队来到了现场。长孙道戴着一副气派的墨镜,敲了敲谷江宁的窗户。
“老成,长孙,你俩怎么都来了?”谷江宁问。
“咳,我们的队员都得流感了,休息的休息,打点滴的打点滴。连我的陈探长和金医生都病了,只能叫橙子来了,两区联合执法。”
谷江宁让马哲一行人留在车里,他和孙微、白鸟、长孙道、成元裕带好手套鞋套进入案发现场。
“鲁医生,怎么样?”成元裕问。
“成局,死者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大概两个小时前左右,也就是十二点到十二点半左右,其余信息等我解剖吧。”
谷江宁在屋子里来回看了看,客厅桌子上摆满了刘欣雅和妹妹、姐姐、妈妈的照片。卧室里摆着刘欣雅和父亲去云南游玩的时候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照片。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天气太冷了,在家世纪寒潮……仇人?有一个小伙子几次三番来闹事,唉,可怜的姑娘,她跟她父亲感情可好了,跟爸爸的小情人儿一样啊…什么?死者不是她?哦……”对门的尚大妈在接受白鸟的盘问。
谷江宁看了看敏安小区附近的地图。(图二)
收队后,谷江宁打车回了家休息。不久,鲁医生的解剖结果和现场物品都搜查结果传来。谷江宁一一翻看证物,突然一个想法闪过他的脑中。
谷江宁约上孙微、白鸟、成元裕,一起在王府区警局局长长孙道的办公室见面。
“就是这样。”谷江宁把一件遗忘的小事告诉了已经得知“凶宅”来龙去脉的成元裕和长孙道。二人看了看证物文件,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孙微和白鸟也来了。
“局长,带回来一个嫌疑人,是刘欣雅的前男友吴飞。我们怀疑是他错把李灿当成刘欣雅杀死了。”一位警员带来了吴飞的口供。
口供称刘欣雅和吴飞本是男女朋友,2019年一次普通的吵架后,刘欣雅坚决跟吴飞分手,2021年刘欣雅父亲死后,刘欣雅彻底断绝了和吴飞的一切往来。吴飞不能接受。
吴飞在案发当时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谷江宁突然想到什么,在证物文件里找到刘欣雅和父亲在云南的照片,也是2019年。谷江宁似乎懂了什么。他掏出敏安小区附近的地图放在桌子上看了看,更加坚定了。
“各位,我似乎知道凶手了。”谷江宁说道。
“google,俺也一样!”长孙道说。
“是吗谷哥,我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成元裕嘴角上扬。
三人掏出小笨写着什么,写完后同时向对方量出,上面赫然写着:燕盖之乱
孙微和白鸟一脸茫然。
“哈哈,孙老弟白老弟,还是欠火候啊!”长孙道打趣道。
谷江宁往后挪了挪步子,突然感觉腰部酸痛,可能是在飞机上抻着的地方严重了:“啊!”
“师父!”“谷哥!”“师爷!”“google!”
谷江宁腰疼得厉害,孙微和白鸟搀扶他去常去的李师傅正骨推拿捏腰。
谷江宁临走之前向二位老友耳语了几句。
“放心,交给我们了!”成元裕说道,“田警官,请你把刘欣雅姐妹和马哲、以及吴飞都叫到办公室来!”
“燕王刘旦要发动叛乱,所以就要在京城中找个内应,那就是盖长公主。”
等大家都到齐后,长孙道便开口了。
众人一头雾水。
“也就是说,”成元裕清了清嗓子,“凶手就是马哲和刘欣雅两个人。”
“什么?成警官,您疯了吗?”马哲咆哮道,“我们在案发时间一直在和谷警官他们在胖师傅烤肉店吃午饭!从烤肉店到敏安小区起码四十分钟!我只去了趟厕所,最长不过二十分钟!”
“是啊……”刘欣甜也糊涂了。
“测量时间很精确嘛,是不是早就计算好杀人时间了?”成元裕道,“这其实非常简单。”
成元裕将一摞文件扔在桌子上:“我查了刘欣雅你名下的房产,你在瑞玲小区也有一套房子,层数和位置与敏安小区一样。瑞玲小区也是个老小区,内部布局和敏安小区一样。再加上这大雪天,外边看起来都差不多。所以,第一次谷哥他们去的的确是你位于敏安小区的房子。可第二次,也就是从奥地利回来那次,你带他绕到了瑞玲小区!在路途中,你给他们喝了有安眠药的红茶,所以谷哥他们都昏昏欲睡,搞不清你去了哪个小区。你把瑞玲小区的房子内部装修得跟敏安小区一样,先开车带他们到瑞玲小区的房子里看了看,然后去吃胖师傅烤肉。瑞玲小区到胖师傅烤肉哪怕步行路途也不过十分钟。刘欣雅先把李灿约出来,接着马哲才吃饭的时候以喝多了上厕所为借口出去,把李灿带进瑞玲小区的家里杀死,然后立刻回到烤肉店。吃完饭后,刘欣雅以忘拿东西为借口让你们发现尸体,谷哥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在敏安小区。等谷哥他们回到车上喝了有安眠药的红茶睡着了以后,你们离开把尸体放在什么东西里面搬上车,开车赶到敏安小区,把尸体搬上楼。然后再下来进车里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由于寒潮,居民们都在家里避寒,所以你们的动静没人听见。而且由于暴雪,出警速度也比你们从瑞玲小区到敏安小区开车要慢很多,再加上最近暴雪导致监控录像故障,就让你们的诡计得逞了!”
“请问,您有证据吗?”刘欣雅轻声细语地问。
“喂,小秦?”成元裕给在瑞玲小区的刘欣雅房子里搜查的亲警官打去视频通话,“让你找的找到了吗?”
“局长,是这个吗?”
“对!办得很好!”成元裕说道,“你知道吗,谷哥给你求了一个清心咒,可是寺庙住持说不能告诉你,他就悄悄地放到了沙发垫子下面。”
刘欣雅不禁张大了嘴巴。
“那鬼影呢!鬼影我们不可能造假吧!”马哲还想挣扎。
“你瞧,正要说这事儿呢。”长孙道叼了根烟,没好意思点燃,“谷哥他们见所谓的鬼影只有在瑞玲小区那一次,其实手法很简单,首先,刘欣雅先在窗户上用布条贴出人形,然后在最末端绑上钓鱼线,从窗户把钓鱼线伸出去让楼下的马哲接住帮在车轮胎的花纹上,汽车开动,拉动鱼线,线就缠绕在轮胎上,布条一点一点被扯出来,到了烤肉店后,只要随手把轮胎上的线弄掉就可以了!”长孙道展示了笔记本上画的草图。(图三)
“我来说说动机吧。”谷江宁往办公室的大屏幕上打来了视频电话,“我就来说说动机吧…”谷江宁的声音压抑了,“当警察半个多世纪了,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太多悲哀愁苦……小雅,李灿是知道了什么让你不得不杀死她的秘密吧。”
刘欣雅嘴角抽动了一下。
“我在你房间里看到了你和你父亲在云南大理的照片。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后来联系年轻时候学的少数民族历史,我想起了:你们两个穿的衣服是白族恋人结婚穿的衣服…..”
长孙道和成元裕面面相觑。他们二人猜出了凶手和手法,可是没想出动机。
“是的,在2019年冬天的某个寒潮来袭的夜里,你和你父亲在敏安小区的榻上超越了应有的父女感情。你们炽热的肉欲被寒潮的冰冷埋藏……李灿最近机缘巧合知道了这个秘密,你为了将那个冬夜的不伦炽热爱欲彻底埋葬在寒潮中,在这个寒潮来袭的冬日设计杀害了李灿——杀害了你的好朋友!可别忘了,寒潮终将褪去,炽热的秘密永远会浮出水面。”谷江宁喝了一口热茶,“其实在车上你帮我捡手机的时候我就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阿蒙霍特普四世娶了自己的女儿……你那个时候恐怕误以为我知道了什么吧…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所谓的鬼魂完全是你翻阅了当地历史后杜撰编造的谎言,根本就是障眼法!”
“父亲他……他太孤独了……”刘欣雅泣不成声。
是2019年的飘雪冬日。自妻子陆凤雯逝世以后,刘欣雅的父亲刘国正便精神恍惚。那个十二月的夜晚,刘国正和刘欣雅在家里边喝着威士忌边追忆逝去的陆凤雯……醉酒的刘国正似乎在昏暗的灯光中看见了妻子的侧颜。刘欣雅也感到心中有一种炽热的骚动。
在那个冬风呼啸、漫天飘雪的夜晚,在敏安小区的老房子里,两个炽热的灵魂错误地缠绵到了一起。刺骨的寒潮也难以扑灭这畸形的炽热。这炽热与寒潮共生。
终于在2021年,死亡的寒潮带走了刘国正炽热的灵魂。刘欣雅也意识到自己误食了永不该触碰的禁果。
直到某一天,精神恍惚的刘欣雅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遇到了马哲。他胸前系着穿着格子围裙,看见刘欣雅脸上的阴霾主动投来了阳光的微笑。
俩人逐渐走到了一起。刘欣雅向马哲坦白了过往的经历。
“我不介意……”马哲在某个夜晚在昏暗的路灯下正视着刘欣雅的眼睛,“因为是欣雅你啊……你犯下什么样的过错我都不会怪你……”
“别说了!别说了!”马哲抱着头,咚咚撞地,在办公室里咆哮,“我不介意小雅的过去!只要能帮她排忧解难,哪怕是杀人我也愿意!”
吴飞愣在了原地。
成元裕和长孙道撇了撇嘴。
“是的……“刘欣雅呢喃道,“李灿半年前的一天在我家不小心碰开了我的柜门看到了我的日记……她是个记者,居然想把我的事情编成故事写在报纸上……”
“谷江宁先生请进入诊疗室!”
“师父!该进去了!” “师爷,您慢点!”电话另一头传来声音,谷江宁挂科的话进入针灸治疗室。
“祝爷爷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谢谢志强!祝你新的一年学业有成,和小罗甜甜蜜蜜!”大年初一,谷江宁一家和警局的朋友们共同在王府区的家里聚餐。
“还得是你啊长孙!真够喜庆!”长孙道居然扮成了财神爷,穿上了财神爷的道具服。
“咱这人就得不服老,欲与天公试比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晚餐结束后,谷江宁看白鸟的刘欣甜一个人在落地窗户边看烟花,眼神中有一丝落寞。
“小甜,怎么自己在这儿啊?跟小白一块玩玩麻将牌去啊!”
“谷爷爷……”刘欣甜声音微弱,“经过了这次的事儿,白鸟说他依然毫不动摇地爱我,您觉得,这件事情会影响我们的感情吗……”
“爱…..这个字其实是很伟大的,伟大到能包容一切。种族、阶级、年龄……白鸟对你的爱代表着奉献和责任,以及真正的欣赏,你们之间的爱情是真正的…你们年轻人怎么说来着?‘双向奔赴’是吧?就是这样的。马哲和你姐姐以及你养父那种所谓的爱只不过是一种幻象、一种癫狂,绝不是真正的双向付出和责任的担当。不要被那些打着‘爱’为旗号作恶的人蛊惑,进而怀疑‘爱’这个词真正的含义啊!”
刘欣甜点点头。
“行了,咱一块去打麻将吧!去白鸟那桌把成元裕和长孙道替下来让他俩抽烟去,白鸟要欺负你,咱跟孙微欢乐三打一,让他输个底儿掉!”谷江宁开玩笑道。
刘欣甜噗嗤一声笑了。
“照照片啦!”谷江宁的儿子谷城招呼大家过来。
众人在落地窗户前面,以放着烟花的京城雪夜的天空为背景,找了一张照片。
“茄子———”
电台里放着仓木麻衣的歌曲《Did I hear you say that you're in love》:“Love is meek Love gives it's all. Love doesn't sleep or slumber. Always answers When I call……”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