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的生活宁静安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女人嫁到这个小山村之后才知道，小山村的日子其实很苦，土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靠天吃饭。

日头很傲娇地挂在天上，似乎不曾动过。今年地里的庄稼长得并不好，前段时间连日下雨，很多洼地被淹，黄不拉几的，往年早该过腰的庄稼苗今年只长到小腿肚。草却被雨水催发得极其茂盛，眼看着就要把庄稼苗“吃”了。

女人抬头看看仍旧挂在中天的太阳，擦了擦满脸满额头的汗，叹了口气。这块地是家里最好的一块地了，往年收成的一半都靠这块地，今年眼看着马上要到秋收了，地里的苗却都是这么半死不活的，孩子眼看着就要开学，学费又得想办法淘弄。爹娘年纪大了，本想着卖了粮食给爹娘买两身像样的衣裳，买两盒像样的点心，过年回家总不能空着手吧，要不哥嫂的脸色又够她看的。

女人捶了捶酸痛的腰，又叹了口气，继续弯腰拔草。刚下过雨，马路上已经干了，但是地里洼处仍旧泥泞，连日的雨水，草长得茁壮，根系也发达，深深地扎在土里，拔出来很费劲，还带出一大坨的泥土。

女人把拔掉的草摔掉根上的泥土，堆成一个又一个草堆。她要把草扛出去，防止再下雨的时候草又复活。背回家还可以喂那头能吃能睡的大黑猪。那是他们准备过年杀了卖肉的，今年收成不好，就指着它了。房子旧了四处漏风，本来打算农忙结束修补一下房子的，看来这个冬天又很难熬了。

只是这头猪太能吃了，每天都要吃她背回去的一大麻袋的青草，还有两大桶她给它烀熟的土豆和豆瘪子谷糠。她每天从地里回去除了给人做饭，就是伺候这头猪还有满院子的鸡鸭。它们都张着一张张饥饿的嘴等着她呢。

地垄很长，长得望不到尽头。她的腰痛得像要断了似的，她就在垄沟里往前爬着走，垄沟里的土坷垃和石块硌得她膝盖生疼，但腰好受了点。她要在日头落山之前再多拔两垄，天气预报说这几天还会有雨。

男人她是指望不上，不是开会就是学习，要么就是前村后村的维修电路、挨家挨户的收电费。全家几十亩的地，地里的活只能靠她，还要照顾一家老小。女人的贤惠和能干是出了名的，可是她心里的苦却说不出来。

男人干活的时候要走村串户，没事的时候也喜欢串门子，走到谁家，话匣子打开就走不动道，赶上饭点就在人家吃。渐渐地，女人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村子就那么大，谁家有点什么事一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农活不忙的时候，聚在一起，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有的没的。

女人不怎么串门子，但渐渐地也有些风言风语传进她的耳朵里。她问男人，男人矢口否认。但是村子里有些长舌好事的，渐渐地也不再避讳女人，甚至有意在她面前提起，看到男人又从谁家出来，又去了谁家。

女人开始跟踪男人，原来村子里的人说的都是真的。女人开始一次次把男人从别的女人床上领回家，就像领回一个迷路的孩子。男人的谎言当场被女人撞破，只是略显尴尬，女人拿话敲打他，他低头，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可男人就像是只偷腥的猫，去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女人于是就成了男人的尾巴。被男人发现就黑着脸一起回家。女人拿话敲打男人，男人低头却也不以为意。女人除了骂几句那些不要脸的女人们出出气，也拿自己的男人没有办法，谁叫她管不住男人呢？村子里的很多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女人们有什么法子呢？

女人的妹妹也在这个村子里，很多人都在传村西头老刘家的三儿子实际上是女人妹夫的儿子，有人说那孩子上学的钱都是她妹夫出的。她妹妹一年四季在家里打理小卖店，冬天店里很冷，冻得膝盖都坐下了病，妹夫却总说没钱。妹妹从丈夫的车里把那女人拽下来过，男人却护着那个女人，她哭闹过、骂过街，可是日子还得过。女人说这些的时候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男人开脱还是在自我安慰。

女人和男人是别人介绍认识的，女人大男人三岁。不是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吗？他们的生活条件在村子里也算是不错的，因为男人的工作和她的辛劳。只是很多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日子总还要过下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