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家里难得吃一次鸡肉,大概也只有过节或者发鸡瘟的时候才能吃得上。然而我家人口又多,一大盆剁碎的鸡肉炖粉条端上来,总是分不到多少。鸡翅总是分给姐姐妹妹的,说是吃了会梳头;鸡腿一般会分给我和大哥二哥三个,但并非每次都能吃到,那么可能就是鸡爪了,那时吃饭就很快,嘴里飞快嚼着,默默算计着汤盘里的,往往吃一大盆见底,总感觉没吃够,亦或者为爸妈没有把鸡腿分给我而耿耿于怀。那时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看到洪七公经常一个人吃叫化鸡,可把我羡慕坏了,总希望有一天可以自己一个人吃完一只鸡。
高中的时候,一中旁边有卖烤鸡的,16元一只,我经过的时候时常有去买一只的冲动。但那时,16元对我而言仍是一笔不小的钱,总是吞咽了口水忍住了。到了大学,每日里浑浑噩噩,倒是没有去想这些。
转眼毕业,来了上海,工作之后领了工资,自己料理一日三餐,终于有机会一偿夙愿。我买了一只烤鸡,用那种一次性纸盒包着,满满当当的,感觉心里也是满满当当的。那是一种无以言喻的满足感,就仿佛一个做了很久的梦终于实现了。洗手,开盒,开吃,我怀着一种朝圣般的心情去咀嚼每一块嫩滑的鸡肉,吃过鸡腿,再来个鸡翅,这盒子里都是我的!但吃了不到一半,我就吃不下去了,满满的腻味。我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嘴里的食物吃起来就像开水一样寡淡无味,心里似乎竟是空落落的。这只烤鸡我吃了三餐,感觉之后再也不会一个人买一整只了,没有人一起争抢着反而食之无味。
后来,我把这件事和我的家人分享,他们都啼笑皆非。近年来,随着心结渐渐打开,我逐渐意识到并非我对鸡肉有那么深的渴望,而是在那个贫穷的少年时代,在那个人口众多的家庭里,我渴望富足,期望得到父母最偏心的宠爱。或许,每一个孩子都希望在父母的眼里是最特别的吧。
现在,长大了的我们各奔东西,有的有了新的家庭。希望有一天,我们一家八口人,只是我们八口人,能坐在一个饭桌上,热热闹闹的分享一盆热腾腾的炖的不那么不那么酥烂的鸡肉。但这什么时候能实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