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法国启动“全民基本收入”众筹行动,组织者将通过抽签选出“幸运儿”:后者将在一年内每月领取1000欧元(免税),唯一义务便是每月记下“收钱心得”。不论年龄、收入、国籍,所有成年人皆有权参与。
花钱养懒汉?
谈到全民基本收入,也许不少人的第一反应是:这和拿失业金不工作、靠生孩子领补助有什么区别?长此以往,这个社会要完蛋了!事实上,浪漫的法国人对此态度也十分保守:在1月民调中,支持者远不足半数(38%),而反对者则高达61%。左翼选民中,支持者也才刚刚过半(55%)。同样,瑞士曾于2016年对该政策(基本收入高达2000欧)进行全民公投,结果反对率高达76%。
不过,小范围的试行早已存在:勤劳严谨的德国人在2014年对一小部分民众进行了“试验”;芬兰从今年1月开始给2000名25-58岁、领失业金和低保金的民众发钱(每月560欧元、持续两年)。虽然受惠者失去了失业金和低保,但仍能领取医保和房补;法国左派总统候选人阿蒙还在竞选纲领中祭出了具体实施方案:先将现行“就业互助补助”(RSA)数额上调至600欧元,以照顾18至25岁的年轻人;再逐步上浮至750欧元,并最终覆盖所有成年群体。
基本收入是大势所趋?
法国劳工部2016年收到的一份报告中指出,数字革命将使职业更加“两极分化”。未来就业市场将无法容纳所有求职者,2025年法国可能流失300万个工作岗位。根据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刚发布的数据,在部分工作场所,每个新机器人都可以取代大约六名员工。也就是说,在临时工泛滥、贫困群体不断扩大的情形下,强行要求全民就业,也许并不符合未来社会趋势。在此情况下,为社会弱势成员提供基本收入,似乎情有可原。
从厌恶、低薪的工作中解放
不仅如此,全民基本收入还有强大的理论基础。概括地说,这一主张旨在满足低收入群体的基本生活需求(住房、健康、食物)。它并不能根除不平等,却会使社会更“人性化”:例如,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米德认为,不少对公共、家庭生活至关重要的活动在资本主义制度中却无法获取金钱报酬,而全民基本收入制度恰恰可以补偿这一“歧视”;除此之外,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制度中的劳动将人们日益“异化”。如果无产者有能力拒绝报酬最低的工作,他们会转而为社会生活作出有益贡献;大名鼎鼎的自由主义经济学者弗里德曼同样主张依此法消除贫困,但将收入限定在维持最低生活需求的水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也证实,基本收入可使法国贫困率大幅降低6.3%。顺便提一句,IMF估测法国2010年贫困率为9.5%,远远高于法国国家统计局的版本(不到3%)。
换言之,除了能“花钱养懒人”,基本收入还允许人们不疲于挣扎求生:将他们从恶劣的工作或极端贫困中解脱出来,投身于真正感兴趣的事业中。主要观点分歧在于,得到保障的人们真可以创造更大的社会效益?“游手好闲”的受助者是否会给社会带来隐患?
钱从哪来?
表面看来,“全民基本收入”并不适合目前低增长、高赤字的法国,找到经济增长之路才是这届政府的重中之重。不过,我们不妨来看看支持者们都是怎么出主意的:
法国让·若雷斯(Jean Jaures)基金会估算,如果每人每月发放500欧,每年将耗资3360亿欧元;1000欧的基本收入则将耗资6750亿欧元。该基金会提出两个“弄钱”方案:一,简化各项分散的补助金、减少冗余的公务员人数,从而节省财政支出。不过,据其测算,取消各种补助金节省1100亿欧元左右,与预算还有一定距离。IMF也持相反意见:它认为法国穷人会失去更多针对性更强的补助;二,通过打击逃税漏税“开源”。然而,打击海外避税又何其艰难:在刚曝光的国际调查记者联盟“天堂文件”中,全球政商权贵熟练地运用境外避税天堂隐匿资产,其中甚至包括全球人民的吉祥物——英国伊丽莎白女王。法国《世界报》社论沉痛地评论道,精英阶层以令众人仰望的“胜利者”姿态变身传奇人物,律师事务所则专门负责雇佣顶级税务专家帮胜利者们钻空子。相比在封闭和受保护的平行世界中尽情享受特权的精英们,专为弱势群体打造的全民基本收入似乎没有初听起来那样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