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水特别地挑剔,城市里隔三差五大雨倾盆,老家总是滴雨未下。
要知道老家距离城里仅二十公里而已,或许这真是应了那句“十里天不同”的老话。
这苦了靠地吃饭的人们,更苦了地里生长的庄稼。人嫌热可以躲到屋里,觉得口渴可以畅饮,庄稼植根于一方田地,就成为锁死的宿命。
半月前,地里植种的花生渐渐地体力不支,叶子在太阳的烤掳下泛黄,不得已,回家灌溉给它们续命。
刚踏入田边,拳头粗的地裂缝着实惊到了我。我想地面被撕裂的时候,一定会痛的龇牙咧嘴吧,如果大地能用语言与人类交流,必定会拉着人类的手,来一阵凶猛的哭泣作为诉说的前奏。
大地的容颜也是人容颜,七拐八扭的地裂缝,多像终日劳作又疏于保养的农人们手上的干皴。
此刻,我尚可浅薄地充当着干涸大地的私人医生,开出众人皆知的解药——水。
待我赶到家的时候,母亲在邻居帮助下水袋已经出水了。
此刻我觉得我责任重大,落难的花生们是灾民,我就是拯救万千生命的小皇帝,不知道救了它们的小命,会不会对我叩首谢恩。不过这都是旁话。
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儿,我快步走进地里。
井里抽出来的水哇凉哇凉的,激的脚面和小腿很快就麻木了。跳出水路沟,在尚未灌溉到的地埂上借助太阳的温度暖暖脚暖暖腿,可是很快温暖变成了灼烧感,不得已,还是跳到水里吧。
地裂缝很深,水往往流到地缝旁边,就停滞了,好大一会儿伴随着几个气泡“咕噜咕噜”的冒出,宣告着我喝饱了。
干透的土地和饥渴的花生们一定会饥不择食吧,看到救命的水大口大口的吸吮,塞饱了肚子,浸透了根茎,打上几个响嗝,才会意识到打颤的牙口,绞痛的肠胃。
但为了活命,哪能顾得上某些器官的感知呢。
灌溉过的花生,三二十分钟之后,缓缓地恢复了血色,低垂的枝叶挺立了,一扫垂头丧气的衰败之象,与还没喝到水的花生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边是傲娇的,一边是蔫怂的,在它们的世界里,会不会也打翻了醋瓶子,有谩骂和瞧不起。
灌溉的中途,朽烂的水带出了几次问题,需要我去百十米开外的地方把抽水的电机关了。来不及穿鞋子,路面上又烫又硌,我不由得跑了起来,为的是快点关了电机,更重要的是让脚底板少受一点煎熬。
经过五六个小时的努力,终于把这二亩田地浇灌完毕,看着恢复生气的花生,觉得流了那点汗、受的那点热真的不算什么。此刻,对于庄稼,我似乎有点父母的情怀。
上周花生已经熟了,到了收获的时刻,开心极了。从播种到收获,我是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的长大。
为它们拔过草,施过肥,打过农药,浇过水。在他们每一阶段的成长中,没怎么干过农活的我,得到了新的技能,适应了自己的又一个角色。
也不得不赞叹科技的进步,有了专业的机器,人们可以不用薅花生了。机器走过,花生整整齐齐一行行的捋着,一亩地工费五十块。
地理专业的媳妇更是惊叹,好人性化的机器——东边地里的花生秧子朝东果实朝西,西边地里的花生秧子朝西果实朝东,两侧的花生果实每天都可以接受最多太阳的照射,以最短的时间被晒干。
今年花生在疏于照看的情况下,收成还算不错。母亲却有远虑,担心卖不上好价钱,我安慰她说:“不管价钱如何,我们一家子一年不用买油吃了”。她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我也万分期望家里的花生可以卖个高价,毕竟这是母亲现如今唯一的收入。
可是我们始终不能把收获的期望放的太大,虽然每一刻我们都尽心尽力的耕耘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