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清盛》×《宫本武藏》同人】倾盖如故

如何颠覆,这一注赢与输?

如何肩负,这一身荣与辱?

是生是死,有何分别?

错开的时空一朝相逢,生前身后名,一并佐酒饮下。

【一】

和那厮相遇的细节,清十郎记得很清楚,毕竟撞鬼这种事,可不像吃饭睡女人那么简单。

那晚夜凉如水,清十郎肩披外衣,一手举着烛台,一手握着一卷《梁尘秘抄》,懒懒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团狰狞的红影。

“啊……你就是鬼?”

“哈哈哈哈……你敢说朕是鬼?!”

清十郎微微一笑,自己这是什么运气,撞鬼也能碰见个自称“朕”的高贵冷艳鬼?

雅仁冷哼一声,面对一介武士,而且还是如此年轻的小子,他有什么不能高冷的?自从滋子不在了,他终是看着平氏一门湮灭,笑到了最后,也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心愿,却只是执拗地寄宿在这本凝聚了他一生的心血《梁尘秘抄》上,徘徊在阴阳两界几百年。

按理《梁尘秘抄》的善本该是用来好生珍藏的古董,偏偏清十郎这混蛋毫不珍惜,一面饮酒一面随手翻动,眼看书要被小菜和清酒玷污,雅仁怒而现形,他向来睚眦必报,岂能容忍后世小儿对他不尊?

不料清十郎非但不怕他,还端起酒杯笑盈盈地道:“鬼大人,要不要来一杯?”

这世道,鬼已经不可怕了吗?雅仁感到深深的挫败,不知道天狗有没有用?

【二】

“你觉得这个姑娘怎么样?”清十郎剑眉轻挑,小声问身旁他人看不见的雅仁。

“丑,”雅仁哼道,“这都是什么人啊!此等姿色做宫女朕都不要——”

清十郎白了雅仁一眼,自从雅仁出现在他面前,就没少挑剔他的眼光,清十郎都快烦死这只眼高于顶的鬼了,他也不是没想过赶走雅仁,可只要《梁尘秘抄》一日在他手中,雅仁就一刻也走不了,而那本《梁尘秘抄》呢,是先祖留下的,洒几滴酒尚可,扔却是万万不能。

清十郎顿时没了玩闹的心情,在花街游女们“清十郎大人留步”的哀嚎中,趿拉着木屐潇洒地离开月下的吉原。

雅仁倒是乐得离开叽叽喳喳的女人堆,兴致勃勃地继续毒舌:“丑也就罢了,还俗不可耐!”

兴许是几百年没有和人说过话,一旦开口,雅仁根本停不下来,从俗不可耐的游女说到他那个时代的白拍子如何美貌有情趣,又从白拍子想到迥异于一众女子的滋子,说到大婚那日滋子惊艳四座,自己如何高兴得要疯了时,雅仁忽然住了口,让习惯了他絮叨往事的清十郎吃了一惊。

“怎么不说了?”清十郎问道,这只鬼比他年长几百岁,又是工于心计、阴晴不定的帝王,本极难相处,只是经年日久附在书上,敌人早逝,曾经的戾气也渐渐消磨,顽童的心性则越发鲜明了。

红衣的艳鬼只是呆呆地浮在原地,突兀地笑道:“哈哈哈哈,那天朕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清十郎神情一凛,他知道后白河享年65岁,断不是如今看到的青春模样,原来眼前的鬼只是滋子的雅仁,不是翻云覆雨的后白河。

这样挺好不是么?清十郎浅浅一笑,神思里有一丝动摇,雅仁和滋子,是互相爱着的,那便足够,而清十郎自己,眠花宿柳,到头来逃不过朱实眼中的那一抹羞怯,却始终无法推开她的心扉。

“小子你又想朱实了?”雅仁冷笑道,“单相思最是愚蠢。按朕的做法,直接把她娶过来就好了嘛。”

清十郎摇摇头:“吉冈家不会同意。”

“管他们作甚!”雅仁嚣张地道。

清十郎笑而不语,雅仁任性惯了,也有本钱任性,举国之力讨他欢的事不少。可是清十郎呢?面上流连花街好不快活,其实吉冈一门的荣辱全压在他身上。

那时,清十郎并不知晓,这些他所背负的,会要他的命,他只是举起酒葫芦,一口饮下那些烦乱的思绪。

“酒鬼!”

“你才是鬼好吧?”

【三】

宫本武藏的到来,宛如一场飓风,摧毁了吉冈一门平静有序的生活。

门下弟子骚动不已,他们愤怒,他们不甘,他们满心期望清十郎能回应这份激愤,盼望他振臂一呼,率领众人把武藏碾成粉碎。但清十郎却依然过着自己花天酒地的悠闲生活,不着一字,门徒心中不满,私下都道清十郎定是怕了武藏才如此这般,每当这时候都是植田跳出来怒斥一番,可也架不住人言可畏,毕竟来吉冈家学剑的人,大多是冲着吉冈家的名声,方便自己以后出人头地,有几个是诚心尊敬清十郎的?

当然,清十郎并不在乎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他在乎什么,他们也不会懂,而后野地偶遇武藏,与他定下一月之期,也算给了那些门徒一个交待,可清十郎自己的心情,却没有人顾及。

“吵死了,”雅仁捂住耳朵嚷道,“朕以为离了宫再也不会听到此等闲言碎语,哪料想男人嚼起舌根来也不遑多让。”

清十郎缓缓拔出手中散发着寒气的剑,又锵的一声插入鞘中,低语道:“他们看不见你,只当没人听见,自然不会有所收敛。”

堂前坐着的植田和藤次都露出了迷惘的表情,也不知少主在嘀咕什么,都这紧要关头了,他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雅仁毫不顾忌地大笑道,“你看你这些跟班的表情多滑稽!”

清十郎看着浮在半空的罪魁祸首,叹了口气,门徒担心他打不过武藏也就罢了,万一因为他这些日子经常对着虚空说话,以为他疯了,那才可怕。他站起身,不顾藤次大叫让他留步,自顾自地走了。

此夜无风亦无雨,清十郎瞥了一眼当空明月,他分明又想起了朱实与武藏相遇时的异样,诉说着道不明的情愫,手中捏着白棋迟迟不肯落下,仿佛放下棋子就放走了其他什么东西。

对面坐着的雅仁两眼一眯,仿佛一只洞察了一切的狐狸,提袖掩口笑道:“你倒是动了真情,怕只怕她只把你当作露水恩客。”

不用雅仁挑明,清十郎也知道朱实对自己暧昧的态度,多半是因为这一身皮囊和吉冈之名,他也自问自己给不了朱实什么,可是看她当着自己面思念另一个男人的滋味,依然不好受。

“对不起朕的人,都死了,”雅仁嘴上说着狠话,眼睛还笑意盈盈,“做人,狠一点,爽快。不就是一个乡下浪人嘛,使点手段让他在京都呆不下去,于你而言还不是喝口酒的功夫?”

清十郎嗅到雅仁身上泛起危险的气息,轻笑道:“对不起你的人,是死了,可你——也死了。”

话刚出口,清十郎便后悔了,眼见雅仁眼里闪过锐芒,转瞬化作一片空然,最后只听他空荡荡地笑道:“好小子!”

那笑声和哭声,又有什么区别?

“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雅仁念着黄庭坚的诗,摇摇晃晃地向庭院飘去。

百年的时光,雅仁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日月变幻,改朝换代,自他死后这个国家便进入幕府时期,皇室没落,就连他最爱的“今样”也只落得在“雅乐”的一角苟延残喘,所有的努力,都被时间抹消,输和赢再也没有意义。

那些疯狂绚丽的过往,那些勾心斗角的谋略,犹如一场大梦醒后,无路可走,没有未来。

啪的一声轻响,划破了雅仁过于沉重的回忆,只见清十郎落下一粒白子,幽幽道:“我一点也不想做什么家主。”他抬眼看向雅仁,续道:“雅仁,我其实很羡慕你——身在帝王家,处处制肘,如履薄冰,却敢和父母叫板,我行我素。反观我,只因长子的身份,又有几分天赋,便得守着吉冈家之名,不死不休。”

清十郎的童年并不愉快,父亲对他严苛,整日除了练剑,便没有其他,他生性懒散,喜好玩乐,最受不了打打杀杀,却偏偏与剑纠缠不清。待到剑术终有所成,做了家主,清十郎很是纵情风流一段时间,然而他心里明白,自己的一生从呱呱落地便早就注定好了。清十郎并不抱怨自己的出身,毕竟这天下还有那么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已经很幸福了,身为名门之后,他绝不是没有觉悟、不堪重负的逃兵,只是心中仍存有一丝对恣意人生的向往。

“下这儿。”雅仁修长的手指轻点棋盘。

啪,一声轻响,是清十郎帮雅仁下了一粒黑子。

“朕只是不甘心,”雅仁眉头微蹙,似在思考棋局,又似在回忆,“平清盛说朕是在用婴儿啼哭的方式引起父皇母后的注意,算他说对了一半。但是你——”他如刀般的目光投向清十郎,看得清十郎不禁打了个寒噤。

“一门之名的重担,即使心中不满,也依然守护不改,”雅仁露出了难得的微笑,“清十郎,你做得很好。”

“……谢谢。”

【四】

一月之约,倏忽而至。

朱实依偎在清十郎身旁,像一只乖巧的猫,仿佛清十郎就是她的主人,但清十郎明白,那只是自己一时的幻觉。

轻抚她一头如云乌发,清十郎问:“现在何时?”

“酉时末。”朱实柔顺地答道。

“是么……”清十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

朱实似乎觉察到有些不对劲:“您要出去吗?”

“有些琐事,马上回来。”清十郎披上外衣,轻描淡写地道。

朱实呆呆地看着他离去,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突然,月光猛地一暗,似被浮云遮住,有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朱实裹紧身上还残留着清十郎体温的单衣,正欲伸手合上大开的拉门,一团红色人影却挟着寒气迎面扑来,吓得她摔倒在地。

“谁?!”

雅仁抬袖掩面,玩味地笑道:“你不认识朕,朕却是把你全身上下都认了个清。朕问你,宫本武藏是你什么人?清十郎又算你什么人?”

“我……不知阁下在说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朱实脑子一片混乱。

雅仁见她遭逢变故仍体态娇弱的模样,心道这若是被清十郎看见,想必早已心荡神摇,但他当年在宫中见过太多这样的女子,他的母亲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唯有滋子那般大气的女中豪杰才入得了他的法眼。他暗自腹诽清十郎的品味,嘴上却道:“朕最讨厌人脚踏两只船,两边都想得些好处……”

雅仁手指朱实,眉眼弯弯:“今夜清十郎和宫本武藏在三十三间堂比武,你希望谁赢?你不用急着回答朕,朕先和你打个赌怎样?”

“寂然不动”的牌匾冷冷地高居头顶,仿佛代替先辈俯视着清十郎,而他的身后则站在黑压压的一群人,这些人想前去助拳,甚至一雪前耻的心情,清十郎也不是不能理解,然而以多欺少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传七郎代表大家去见证吧。”清十郎淡淡地下了结论,“其他人不许在场。”他提起惯用的利刃,踱向门口,弟子们仿佛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般纷纷退后,即使心中百般微词清十郎的风流,但对他的实力却没有人有资格质疑。

“少主,我也想去!”植田大叫道。

“小子,我也要去。”清十郎分明听到植田话音刚落,雅仁便乱入了。

清十郎停住脚步:“植田,你一心守护的吉冈拳法流是什么?”

“天下第一剑!”植田坚定地道。

清十郎转过身,淡定地道:“不必担心。”这话既是对植田,更是对雅仁说的,因为早在和武藏定下比武之期时,雅仁就骂过他。

“宫本武藏,你也看到了,根本就是一头野兽,你当作比武,他的眼里可只有生死。犯不着为了虚名,把命丢了!”

当时清十郎只是摇摇头,轻声道:“这不是虚名,是吉冈一门的命运。何况,就算是拼命,我也不会输。”

雅仁一愣,哈哈一笑:“朕也知道劝不了你,只是那个武藏是想用你的血扬名立万,而你……”

“从拿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清十郎眼里闪烁着清光,“刀剑无情,想要借吉冈之名出世的人多不胜数,武藏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他能利用我,我也不是圣人,随他摆弄。”

“也罢,”雅仁一挥衣袖,“你们武士的尊严朕向来无感,既然此战不可避免,那朕便看着吧。”

清十郎想起这些,眼里多了一抹温暖,而后宛如一阵风,走得潇洒干脆,清十郎知道,雅仁不会像门徒那么听话,他想来,谁也拦不住。

【五】

雅仁常和清十郎念叨一衣带水的对岸,那个国家曾叫大宋,现今是大明朱姓的天下,在他的熏陶下,清十郎也记住了那个国家一些惊才绝艳的人物。年关将至,人人都喜气洋洋迎春之时,清十郎却想起了对岸对“死亡”的看法——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果他死了,是重于富士山,还是轻于此时的雪花呢?

清十郎举起酒葫芦,一动之下牵扯到放在怀里的《梁尘秘抄》,眼前却并没有雅仁的身影,也许他正躲在某个不想被自己瞧见却足以观察全局的角落吧,毕竟这座三十三间堂本就是雅仁所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此地,也没有人以他更有资格以朋友的身份见证这场战斗。

此时此刻,正当其时。

坐在三十三间堂的台阶上,清十郎望着茫茫白雪,心想这本是个多么适合和故人品酒赏雪的夜晚啊,他有些遗憾地舔尽唇边的清酒,就听见有沉稳的脚步声从一旁传来。

清十郎淡淡地扫了一眼狼行虎步的武藏,对方正目光炯炯地逼视他,杀气放肆地张扬。清十郎把酒葫芦交给弟弟传七郎,轻盈地迎向武藏。

“吉冈清十郎。”

“宫本武藏。”

“我动手了。”

“放马过来。”

代表两种剑法的剑客,在一瞬间碰撞!

武藏来者不善,气势汹汹,出手狠厉霸道,清十郎好整以暇,淡紫的身影在利刃相交的间隙左突右闪,游刃有余地一一招架。

几个试探性的回合下来,清十郎觉察到武藏的身手一月之内大有长进,变强的速度令人惊异,但他仍信心十足,因为他是吉冈家的长子,不世出的天才,即使对战斗无意,在拔刀的那一瞬,便踏上了修罗路。

堂堂正正,决胜负!

清十郎手一挥,半空划过一道雪亮的弧线,迫得武藏跳上三十三间堂内,武藏这才明白清十郎比自己想象得更危险,平日轻浮的模样如今脸上早已不见踪影,如果说自己犹如一头嗜血的野狼,那么清十郎就是不动声色的猎人,来不及细想,清十郎已经踏着轻步走上台阶,越来越近。

“我一定要赢!”武藏暗自咬牙道。

“我绝不会输。”清十郎心中细语。

清十郎挥剑直取武藏喉咙,武藏堪堪避过,清十郎紧追不舍,身形如电,剑招连绵不绝,叫人无处可逃,武藏心中叫苦,脚下不期然被清十郎一绊,向前摔去!清十郎随之一倒,看似随意,手上的利刃却如影随形差点劈中武藏,武藏艰难地且战且退,陷入了苦斗。

“赢!!”武藏心中呐喊,气势和力量陡增,几番猛攻,终是把清十郎逼到阶下,从见到清十郎的第一面起,他就很讨厌清十郎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愤然拔出双刀,两眼通红地瞪视清十郎。

清十郎微微皱眉,想不通武藏若是双刀流,为何不一开始就亮出来,他自然不知这一个月之内武藏身上也发生了许多变故,只是直觉双刀的武藏比刚才难缠万分,神情越发冷峻。

“清十郎,朕再多嘴一句,人心难测,朕担心有一天你会应了那句‘君子欺之以方’。”

蓦然想起雅仁曾对他说的这句话,清十郎心中一凛,不会的,他握紧剑,和武藏对峙着。

清冽的空气被吸入肺腑,清十郎和武藏二人皆屏息以待,所起的念头却大相径庭。

“露出破绽就输了。”

“看清破绽就赢了。”

“你希望谁赢?你不用急着回答朕,朕先和你打个赌怎样?”

“我不想赌……”

“你不是不想,你是不敢。”

朱实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来了三十三间堂,那个诡异的红衣人说的话,意外地撩动了她的心弦,她越发地动摇了。

“这是生死之斗,”红衣人身上似乎有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朕赌你,选武藏胜。”

朱实想要否定,可她却没能说出任何一句话,哪怕那只是一个简单的“不”,也许她早已丧失说“不”的能力,随波逐流,自怨自怜,为求生计攀附在清十郎身上,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如此矛盾,却因这矛盾而悄然滋生一种自矜,幻想自己和其他游女完全不一样。

而这一切,似乎都被那红衣人看破了,她恨红衣人,她恨清十郎,她恨武藏,但她最恨的却是自己。

所以,朱实躲在三十三间堂,她想证明给红衣人看,她并非软弱又薄情的女人,然而命运却总是事与愿违——

静谧的雪夜,荡起丁玲的清脆铃声,清十郎猛地一怔,心脏突跳。

是她!

他抬眼望去,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不远处注视这场决斗,如弱柳扶风般娇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她……是担心自己吗?

对面锐利的刀风霎时闪过,清十郎慌忙提剑格挡,却忘了武藏还有一把剑!

噗嗤一身,锋利的剑刃穿透了他怀里的《梁尘秘抄》,也刺穿了清十郎的生命。

清十郎难以置信地张大双眼,是他输了,他竟然输了……朱实,还会有人爱惜朱实吗……

武藏同样无法相信自己竟真的打败了清十郎,他一咬牙,把剑又推深了几分。

剧烈的疼痛在清十郎的腹中炸裂,他突然觉得很难过,平日没少在雅仁面前自豪自己的剑法,如今……雅仁,对不起,让你见证的竟是一场败局。

清十郎恍惚间听见弟弟抛下剑冲向武藏的声音,他知道弟弟并不是武藏的对手,整个吉冈家没有人是武藏的对手,吉冈家……完了。心口的伤比腹中的伤还要痛,他好想再见一面朱实,好想再和雅仁一起喝酒,好想……

从未出生在吉冈家。

清十郎倒在地上,像一个婴儿般安静,白雪落在他的紫衣上,那么美又那么寂寞。

朱实僵在原地,没有上前看清十郎,在武藏刺中清十郎的那一刻,她清楚地发现自己的内心正如红衣人所言,选择了武藏……她有什么脸面去看清十郎最后一面?索性破罐破摔,要武藏带她走,可是武藏却抛下她一个人走了。

没有人需要她,除了已经死去的清十郎。

“少女,这一局,是朕赌赢了,”雅仁突然现出形貌,原来他一直都在,他悠悠地叹息,对着朱实笑道,“滚。”

“少主!!!”植田对着清十郎的遗体哭得泣不成声,而后拿起剑,毅然地加入了围捕武藏的队伍。

坐在清十郎遗体一旁的雅仁,望着植田远去的背影,浅笑道:“你看看,还是有人会为你哭泣的,不像朕……”不知为何,他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脸上还浮现裂痕。

“朕早劝你不要和武藏比武,你偏不听老人言……”雅仁埋怨道,“再看那个朱实,你死了,连滴眼泪都不曾洒过,以后可别迷恋这种女子了,就说你眼光不行吧!”

“好啦,不欺负你口不能言了,”雅仁自顾自地道,“朕生前任意妄为,权势滔天,树敌无数,幸得滋子所爱,也算不枉一生,只可惜朋友半个都没有。不曾想死了几百年,倒能与你做朋友,朕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对了,朕一直想反驳你啊,朕真的不是鬼……朕是天子,死后也是神呐。”

当晚,吉冈家内一团红色异光笼罩停灵的房间,而后清十郎的尸体和取出的遗物《梁尘秘抄》皆消失不见,吉冈家只埋下了传七郎,建了一座清十郎的衣冠冢。

一年后,江湖又多了风华绝代的新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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