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的丈夫王民死了,死于4.5级地震,那天全市的伤亡报告名单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在王民的葬礼上,人们对此众说纷纭。
单位的同事大多都表达了惋惜之情,毕竟他是龙城市第一中心医院里最年轻的外科主任医师,前程似锦,一片光明,医院的医生护士来了一半,就连医院的院长也现身葬礼,送了花圈。
而王民的邻居们却暗暗说他是遭了报应,活该。
原来除了苏玉,整个小区几乎人人都知道,王民生前养了个小三,小三隔三差五的趁着苏玉不在家,就登门入室,堂而皇之的像女主人似的。
看着被蒙在鼓里的苏玉,为了的葬礼忙里忙外,她那个婆婆还在旁边作天作地,几个看不下去的热心肠大妈刚想要拉过苏玉,跟她透露点內容,就被苏玉的婆婆扑了过来,推开了老远。
“我的儿啊!"苏玉的婆婆双手捧天,哀嚎着:“你怎么就突然走了啊,你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让我们一家子老少该怎么活啊!”
自从儿子死了之后,苏玉的婆婆眼里就跟装了雷达一样,每天监视着自己儿媳妇的动向,生怕她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毕竟她以后就得靠这个"傻"媳妇养活了,只要她替儿子把事情瞒住了,以“傻”儿媳妇的智商绝对察觉不了什么。
况且,这个破小区马上就要拆迁了,到时候用拆迁款买个好点的小区,不跟这些人住在一起,就没人说三道四了,那她就能高枕无忧地养老了。
可惜,世界上哪儿有不逶风的墙?
王民老家的葬礼的习俗是分三天,最后天是请道士做法,根据死者的生辰八字,有一套繁琐复杂的送别仪式,老家那边专门负责白事的老师傅是来不及找过来了,王老太就磨着苏玉花大价钱从市面上请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道土过来操办,苏玉不但照办,还特意让大师把婆婆以及闺
女的生辰八字都给算了一遍,找了个最不相冲的时间,进行仪式。
这让王老太十分满意,相处了三四年,她倒是第一次对这个蠢媳妇看顺眼了一点,但是不顺眼也没办法,毕竟下半辈子还得靠她养。
所有繁杂的大礼终于结束了,就差最后放鞭炮把亡灵送走,吉时已到,“专家”即将点燃鞭炮的芯子,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苏玉,你快去看看吧你婆婆跟人打起来了!”
苏玉一听,还以为是物业不给放鞭炮的原因,急忙抱着还在哭闹的女儿跑到灵棚那边,就瞧见她婆婆和一个女人扭打在起,两人靠着小区的围墙拉扯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齐齐摔进了绿化带里。
苏玉急忙放下女儿想要去劝阻,却被邻居家经常给她带孩子的大娘拉住了,“傻丫头,你没听到吗,那女的是王民的姘头,他妈早就知这….”
没等邻居大娘的话说完,摔倒在地的王老太就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嘴里尖叫着:“你这个烂了心的老表子!”
瞬时,俩个人的“战争"变成了多人“战争”,局面相当混乱,除了爆出几句对对王家人的问候以外,还夹杂着以生殖器官为主的羞辱,更不要说什么怀孕小三了听得苏青一阵阵头疼,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场闹剧最终以警察的到来强行结束了。
从警察局回来的路上,苏青一路一语不发,婆婆心里直打鼓,但到底是老奸巨猾,她在路上也想好了说辞。
刚进家门,她便先发制人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开始她的老计策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谁让她的傻媳妇就吃这套呢。
“哎呀!儿子啊!你怎么死那么早,就剩下我老婆子,还有什么意思,让人这么欺负!”
苏玉不作声,把已经吓坏的女儿带到房里安顿好,这才回到客厅把坐在地上的婆婆搀扶到了侧卧,给她倒了一杯水,又从柜子里拿来药箱给婆婆小心翼翼地涂药婆婆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苏玉是心软了。
她喝了一口水,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家里没人手收拾,杯子里的水一股怪味,可是她实在有点渴了,也不讲究,两口就喝完了。
然后她又趁热打铁,打感情牌,拉起苏玉的手,放在自己手里反复抚摸着,哽咽道:“孩子啊!这些日子,不!这些年苦了你了,妈都知道!那个……王民是个男人,哪个男人不犯糊涂对吧?那个小狐狸精的话可不能听,她就是看咱们王民挣大钱了眼红,用狐媚术引他上当,现在王民不在了,就想过来分王民的钱,什么东西!孩子你放心,咱们娘俩这么多年的情分,说你是我亲闺女也不为过吧,只要你对妈好,将来妈没了,这些财产不都得给闺女吗?!”
王老太见苏玉低头不语,但仍旧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就当她是默认跟自己达成
共识了,有些得意的翘起了嘴,似乎怕傻媳妇能瞧见,又急急忙忙的压了下去,摆
出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傻媳妇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了,真不是一般的傻,这事要是搁在她头上,呸呸呸,这种事,还是让她这蠢媳妇摊着吧
也别说,要是其他女人,怎么会连丈夫有小三儿都发现不了呢?还能让小三堂而皇之地趁她不在的时候,睡的男人睡她的床?
这也是她嫌弃这个傻儿媳妇的原因之一要不是她这么蠢,自己儿子也不可能找小的,要说就怪她,没给自己生个大胖孙子,不然儿子也不会想儿子想得跟一个烂女人勾搭在一起,还被拿捏得死死的,最后还因为那个女的,送了性命。
王老太思及于此,又觉得事情都是她儿媳妇的错,一时间又有些理直气壮,要习惯性的叱责苏玉几句,却在看见她抬起眼睛正在盯着她,那模样有几分邪性,
让王老太到嘴边的骂声又咽了回去,瓮声瓮气的问道:“今晚吃什么?”
吃豆花吧,您不是最喜欢吃楼下那家豆花的吗,等下我去买,“苏青摆弄着地板上的家庭急救箱,“王民刚走,我们还是吃素一段时间吧。”
张老太平日里无肉不欢,但毕竟儿子刚死,也没心情大吃大喝,听到苏青这么说,就点了点头,等苏青买回豆花的时候,她差点吐了出来。
那一碗碗加了料的豆花,让她一瞬间就想起了儿子被砸死的时候,床头柜上,雪白的墙壁上,全都迸溅着灰白色混着血液的脑花,儿子白花花的身体就像刚从母体出来的时候一样,一丝不挂,只是不再温暖,散发出刺骨的冰寒。
“啊!"王老太尖叫着把脑花推翻在桌子上,指着苏青,哆哆嗦嗦旳想要骂岀声,却在触及儿媳妇冰冷的目光时,变得不敢再说话。
“不好吃吗?苏玉放下勺子,冷冷地问。
在王老太的眼里,此时的苏青已经变了个模样,青面獠牙的,像个噬人的野兽,两眼泛起幽幽的冷光,仿佛说个不字,她就会猛地扑过来,一口把她的脖颈咬断。
王老太吓得直打哆嗦,尖叫着跳起身,只觉得头晕眼花,她哎呦一声,才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肚子上还搭着一块毯子,刚才只是做了个梦,隔着紧闭的房门,她已经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菜香。
她拍拍脑袋,把刚才的噩梦驱散,然后伸了个懒腰起来,只觉得通体舒畅,神清气爽
她到餐厅的时候,小孙女正坐在桌子旁抽泣,若是从前,她一定眉头拧成个川字骂她是丧门星,就知道哭,再不解气就在身上用力拧几把,常常掐得孩子身上青块紫一块的。
可是她今天心情好,而且老王家以后就这根独苗苗了,哪怕是个闺女,毕竟也是姓王,于是她破天荒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挤出一抹自认为很慈祥和蔼的笑容,声音嗲嗲的问道:"宝贝啊!怎么了?告诉奶奶,奶奶给你买好东东!
谁知这个举动着实地把孩子吓了一跳,不但止住了哭声,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边退边咽:“奶奶,别打我,我不哭了,不哭了!
这倒弄得王老太很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玉端着一盆汤放在桌子的正中间,然后边解围裙边说道:“妈,您饿了吧,快吃吧,宝宝就是有点想爸爸了
婆婆刚喝了一口汤,听到苏玉的话,突然被呛到咳嗽了起来,她突然想到了刚才的噩梦,顿时一桌子的饭菜都没了味道。
晚饭过后,王老太换了一声衣服,想要下楼去跳广场舞,却被苏玉拦住了:“妈,王民刚没,您最近还是不要下楼了.............”
王老太看着儿媳妇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到今天的闹剧,一时间也没了跳舞的心情
就摆摆手,说:“行了,我知道了。”
主卧的房间虽然收拾好了,但谁也不敢住进去,王老太睡在里主卧最远的侧卧里半夜却听见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喊了几声苏玉的名字,却没听到回应,心里暗暗骂了几句,就掀开毯子开灯想要看个究竟
王老太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王老太穿着睡衣躺在客厅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苏玉瞧见,急忙的给送进了医院,到了医院一检查,没什么大毛病,就是重感冒,医院开了点药,就让回家隔离一段时间。
她一个劲的念叨自己看见了儿子,儿子死的太惨太冤了,但是等到别人问她为什么这么说的时候,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转移了话题,哎呦哎呦的直叫唤,说这儿疼那儿酸,指使着苏玉忙来忙去,一刻也不安生。
家里的一些亲戚都看不下去了,让她不要再作下去,几个从老家赶过来,德高望重的老人甚至骂了她一顿,这才让她安生下来。
老家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王民的离世好像也随着这些人的离开,变得像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
王老太自从重感冒以后,除了去卫生间以外,就一直躺在床上,吃喝都是苏王端送,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有点虚弱,有时候上个卫生间都得扶着墙进去,还摔倒过好几次。
可是苏玉去上班了,孙女也被她送到了托儿所,母女俩早出晚归的,王老太摔过几次以后,连水都不敢多喝,就怕去卫生间的时候再摔倒。
“闺女,"王老太吃完碗里最后一块红烧肉,拉住了苏玉:“我总觉得最近有些不对劲,哪里都不舒服,“你今天别上班了叫个车,带我去医院。”
“妈,你最近还是别出门了,"苏玉把碗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张曦去津铭生前的单
张老太一听张曦这个名字,如雷轰顶耳朵嗡嗡直响,她想要伸手去抓苏玉的手,想要和之前那样跟她打感情牌,却见苏青站了起来,像个无事人似的帮她理理被角,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张曦跟王民好了好几年,什么都没有得到,听说咱们这小区要拆了,就来闹了几次,您在静养,我就没打扰您,把她给打发了
“张曦怀孕了,只不过我找人去他们单位闹了一圈,又抽空去了一趟张曦老家,把这事都跟张曦父母说了,张曦就被她爸妈压着去医院做流产手术了。"苏青笑得如既往的温婉,但是张老太的心却如坠冰窟,她打着哆嗦,想要呵斥她,让她闭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像一个破旧的风箱,发出呃呃的粗喘声。
“看看人家的父母,多明事理。”
“对了,我当时也在医院,医生说是个男孩,王民不一直想要个儿子的吗,他儿子
跟他作伴了。”
“这不,王民死的太突然,又是院长的得意门生,医院给了我们一笔不小的抚恤金,前天张曦听说了,就去医院闹了一场,当小三当成了这样,我看她怪可怜的,您说是不是。”
王老太抬起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她,骂道:“你这个臭婊子,津铭……”
“你最好对我说话客气点,"苏玉站起身,抓过床上的枕头,压在张老太的脸上,狠狠地按下去,隔了半分钟放开,“不然我把你捂死,也没人知道。”
王老太被捂得如同缺了水的鱼,只顾着大口喘气,什么也不敢说。
“王民这个畜生,死了最好!"苏青唾了口,“当年他迷奷我,还说我勾引他,我爸妈把我打得半死,把我硬塞进你家当牛做马,你们怎么对的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把我当个佣人使唤,老实说,我早就想杀了你们了!”
苏玉把手里的枕头扔在一旁,看着王老太哆哆嗦嗦想要躲臧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只是她这笑和平日里的温柔腼腆不一样,让人看着就毛骨悚然,张老太直觉她要说出什么惊天秘密,忍不住尖叫道:“你不要说,你不要说!
她平日里就喜欢和儿媳妇发脾气,和邻里邻居关系又不好,哪怕这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也没人过来帮她一把,问一下发生了什么。
“王民半年前给我买了大额的保险,"苏玉捡起被扔掉的枕头,吓得张老太急忙闭嘴,不敢再叫,“受益人是宝宝,我当时还在想,他是想跟我好好过下去了,后来才知道,他想把我给害了。”
苏玉工作后,一直想在家里安几个摄像头,可以随时随地看到女儿,结果却被王民和王老太齐齐拒绝,她赌气买了几个隐形摄像头,把客厅卧室装的到处都是,也没告诉他们。
岂料,正是这些摄像头,让她知道自己这个“家”,不但藏污纳垢,恶心至极,她的枕边人,还因为她没生出儿子,就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看着监控里王民与张曦在她的床上翻云覆雨,看着床头柜墙上的婚纱照,她的脸被张曦用口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王民却满脸温柔的靠在她的脚边,轻轻地亲吻着她的小腿。
她看着王民把吊顶的天花板拆开,放进块破碎的砖头,然后把西瓜放在床头张曦举着衣服撑杄使劲一捣鼓,那块天花板就落了下来,把西瓜砸的稀碎。
然后她婆婆走了进来,抚摸着张曦的肚子,嗔怪的念叨王民,三人好的像一家人似的。
苏玉心灰意冷,她趁着丈夫不在家,戴着手套,把天花板和砖头挪了个位置,想着就算是张津铭死了,警察过来检查,也只会查出来,张津铭是咎由自取。可是万万没想到,连老天都在帮她,龙城场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地震,替她解决了一切。
“可他忘了,我们早些年都买过保险,"苏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银行APP,把里面的余额展示给王老太看:“你看,你儿子的赔偿金,今天刚到账。”
所以,你也没活下去的必要了。
王老太不太聪明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就是这句话。
王老太的葬礼办的中规中矩,邻居们纷纷安慰苏玉,说是老太太想儿子了,让她要太难过。
期间张曦不死心,还过来闹几次,苏玉还没出手,从老家赶过来的王家人就把她轰走了,后来张曦还报了警,说怀疑苏玉害死了王老太和王民,因为苏玉动了她家的天花板,可警察让她拿出证据的时候她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结果几个邻居一听她这么说,就站了出来反驳,说她才是杀害王民的凶手,原因是苏玉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听到苏玉家主卧里有敲击天花板的声音,还有重物落地的声响,现在想来十分可疑,而那天,张曦正好去了苏玉家。
舆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警方也对这件事情重视起来,开始正式立案调查。
后记
法医正在检验手里的物证。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大步跨进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办公桌上,拿脚去踢法医的凳子:“没追上,人去了德国。”
“犯罪嫌疑人的婆婆生前食用了大量的致幻药剂,还有治疗抑郁症的药,“法医把物品放好,脱掉手上的橡胶手套,伸手探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把婚戒戴好,“还有嫌疑人的丈夫,虽然已经火化了,从尸体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天花板缺口的边缘的确找到了属于犯罪嫌疑人的DNA…”
“你说我报告怎么写?”大队长敲击着桌面,十分不耐,“丈夫联合小三想要杀了原配,却被反杀?”
“这都不是重点,"法医踢了他一脚让他让开,“你先想想怎么追在逃嫌疑人吧。
大队长听他这么一说头更大了,“
这都不是重点,"法医踢了他一脚让他让开,“你先想想怎么追在逃嫌疑人吧。
大队长听他这么一说头更大了,“请你说
点好听的。”
法医不可能如他所愿,常常的叹了一口
气,继续刺激他:“要不是张曦,这真是一场完美的杀人计划。
“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