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潮肆虐南下,席卷大半个中国,向来温暖的岭南未能幸免,气温陡降,阴雨寒湿,北部山地更是出现了冰凌、雾凇、雨雪。岭南少雪,故以为新奇。在这里,是不容易见到万里雪飘、银装素裹气象的,偶有小雪自然可喜,既出行不便,不妨蜷缩家中,开着暖气,手握诗卷,学学古人,在冷之外享受冬日。
一、魏晋风流
我们常常忘不了魏晋风流,那个时代的名士狂放不羁、率真洒脱,用自己的言行、诗文、艺术使得自己的人生艺术化。千秋而下,高谈阔论不绝,觥筹交错不止,风度却只能是魏晋的风度。《世说新语》: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冬日雪夜,君有此兴乎?
二、大唐气象
我们不可能忘得了大唐气象,那是中国历史上第二次鼎盛时期,至今我们还被人称为“唐人”。“贞观之治”、“开元之治”,国泰升平,万邦来朝,整个民族进入高度成熟、生命力旺盛阶段洋溢出的蓬勃朝气和高度自信,使得唐人崇尚并醉心于一种气魄、力量和开张的美,这种美传递给我们的是一种扑面而来的时代气息——热烈放恣、开拓进取、积极向上。最能体现这种大唐气象的当属唐诗,也是我们中华民族文学史上最璀璨的明珠,唐诗重势,诗仙诗圣,气象万千。其中也有:
问刘十九【唐·白居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白居易之好客,有酒则呼友同饮。 末句之“无”字,妙作问语,千载下如闻声口也。寻常之事,人人意中所有,而笔不能达者,得生花江管写之,便成绝唱,此等诗是也。《唐诗快》曰:岂非天下第一快活人。
冬日雪夜,君有此酒乎?
三、宋时写意
陈寅恪言:“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西方与日本史学界中认为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的文艺复兴与经济革命的学者不在少数,李约瑟、费正清差不多都说宋朝是中国是最辉煌的时候。无疑,宋朝是中国历史上商品经济、文化教育、科学创新高度繁荣的时代,由于宋太祖立下后嗣皇帝不得杀士大夫的誓词,是文人生活最宽松、最闲适、最写意的时代,留下了一大批流传千古的名篇绝唱。宋诗重意,有:
寒夜【宋·杜耒】
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冲红。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寒夜煮茗,知己来访,围炉清谈,不在乎有酒没酒,屋外寒气逼人,屋内温暖如春,心情自然两番天地,更何况有月,有梅,雅致、情思透纸而出。
冬日寒夜,君有此友乎?
四、晚明闲适
小品这种性质的文体从古就有,《论语》、《孟子》、《左传》、《庄子》、《战国策》、《史记》、《列子》、《世说新语》等古代典籍中具有小品性质的文字就不少,中唐的韩愈、柳宗元,晚唐的罗隐、皮日休、陆龟蒙,宋代的欧阳修、苏轼、黄庭坚……都有精彩的小品类文章流传后世。但是小品只有到明代才成为散文或文章中一个部类的称谓,更重要的是从事小品创作的文士名家辈出,形成连续不断之势,到了晚明更出现了人才荟萃争奇竞秀的流派群体。晚明小品在中国散文史上虽然不如先秦诸子或唐宋八大家那样引人注目,却也占有一席之地。它如开放在深山石隙间的一丛幽兰,疏花续蕊,迎风吐馨,虽无灼灼之艳,却自有一段清高拔俗的风韵。
湖心亭看雪【明·张岱】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融叙事、写景、抒情于一炉,偶写人物,亦口吻如生。淡淡写来,情致深长,清绝如斯!
冬日寒天,君有此行乎?
在寒冷的冬天,不妨听听林海《远方的寂静》,看看洛夫的《湖南大雪》,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