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时期的爱情》(三)

  回到家后,时光开始迷恋上了钓鱼这项户外运动,于是每天都泡在村里的水库边,盯着水面上的鱼瞄发呆。

  钓鱼是件儿磨练性子的事儿,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起初和时光一起去钓鱼的同龄人都陆陆续续地放弃了,理由是这项运动虽看似简单却费力不讨好,一天下来钓不到一条鱼不说,还将皮肤晒得一身黑。

  时光与众不同的将钓鱼这件小事坚持了下来,他认为,把每件平凡的事情坚持做好就是不平凡,钓鱼可以让他找到内心的平静,校园里的那些欺凌、抢劫、早恋等烦恼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此刻,整个水库都在自己的眼底、脚下、心中。

  时光很享受钓鱼的过程,整个夏天,不论是风雨还是酷暑,他都按时的扛着鱼竿往水库里跑。

  渐渐的,时光开始掌握了钓鱼的窍门。一个爽朗的清晨,天刚朦朦亮,时光就匆匆地从床上爬起来,从尿素尼龙袋里筛出细细的玉米粉,又往碳胺尼龙袋里摸出了糯米粉,将两种粉末混匀在一块儿,再往里倒点水揉捏成饼状,用小火烤成型,最后取出来把两边的硬皮拿掉,只留下里面的饼心,把它趁热捏成一团,鱼饵就这样准备好了,时光扛着两只竹杆制成的鱼竿,兴致勃勃地朝水库的方向走去。

  偌大的水库像一条龙一样静静地握在山脚下,平静的水面上没有任何波澜,这时候的天已经大亮,宽敞的水坝车路上来往的行人很少,偶尔有一两个割牛草的老人迈着蹒跚的脚步从这儿经过。

  时光在灌溉出水口旁边找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坐下,他把鱼线顺着鱼竿缓缓地放下来,用鱼饵包在鱼钩上,然后挥臂一甩,“咚”地一声,鱼线随着鱼饵的下沉而慢慢没入水里,一溜烟的工夫,鱼瞄直直的立在水面,一半露在水上,一半没在水里,第一根鱼竿就位,过了一会儿,又是“咚”地一声响,第二根鱼竿就位。

  时光的影子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水面上的鱼瞄,十几分钟过去了,坚挺在水中的鱼瞄仍是一动不动,时光有点不耐烦了,便将鱼线往岸上拉,两只鱼钩上的玉米饼鱼饵丝毫未减,他只好无奈地摇着头,将鱼饵又扔向水里,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鱼瞄看。

  水面上的鱼瞄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并引起的时光的注意,之后没在水下的那一半鱼瞄,慢慢地浮上来,向上,向上,再向上,鱼瞄终于全都浮出水面,平躺在水上。“这是条大货,再忍忍!”时光压制住激动的心情不停的在心里自我暗示,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条鱼儿可不小,“唿”地一下,一股强劲的力量从水底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鱼瞄拖进了水下消失的无影无踪,水面上的鱼线被拉得直直的。

  “该出手了!”,一个坚毅的念头从时光的脑海中闪过,他快速地拿起鱼竿,用力的往旁边一拽,水底的鱼儿被鱼钩钩住了嘴角,拼尽了洪荒之力与时光做出生死较量,做出它鱼生的垂死挣扎。

  两股分别来自水上、水下的不同力量,通过鱼线作为介质进行对决,鱼竿的杆头和竿尾被两股不同力量压弯成了一支战弓,上了钩的鱼儿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只能智取,不可强求!”,时光告诫着自己,他用欲擒故纵的方法将鱼儿成功地“骗”到了岸边,经过一阵“敌进我退,敌退我攘!”的消耗与折磨,仅有七秒钟记忆的鱼儿怎么敌得过复杂的人心和深奥的《孙子兵法》,它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翻起白花花的肚子躺在水面上,一条大红鲤鱼,就这样被时光拖上了岸。

  时光从岸边扯下一根青草,在尾部打了个结,然后从鱼鳃穿过去,又回到钓鱼台匆忙地收起鱼竿。他肩上扛着鱼竿,手中提着鱼儿,嘴里哼着童谣,春光满面的往家跑。

  时光气喘呼呼地进了家门,妈妈正在灶台边添火煮饭,看见满头大汗的时光手里提着一只红色的大鲤鱼,妈妈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并没有急着给鱼儿开膛破肚,而是走向橱柜里拿出称枰,给鱼儿量一下体重,秤杆和秤砣保持了平衡,妈妈望了一会儿称身上的横线,然后笑着对时光说:“一斤八两,今天的早餐有着落了,快去帮我添柴,妈给你们做青椒鱼块,等你爸回来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时光按照妈妈的指示来到灶台边,俯着身子将木柴一根接着一根地往火堆里送,很快,一盘香喷喷的青椒鱼块,被妈妈盛上了饭桌,爸爸也闻着腥味似的赶回来了,一家三口围着饭桌慢慢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美味佳肴,时光今天特别有食欲,像一只嘴馋的猫儿一个劲的往碗里盛饭夹菜,爸爸一口米粥一口饭菜,狼吞虎咽的吃了三大碗,只有妈妈的吃相最雅观,她还是跟往常一样的细嚼慢咽。

  爸爸喜欢吃鱼,时光喜欢钓鱼,所以家里达成了一致共识,爸爸负责做生意给时光挣生活费和学费,时光负责钓鱼给爸爸吃,而妈妈,则负责给时光父子煮饭炒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一个闷热的下午,时光跟往常一样,坐在水库边守着他那两根鱼竿,太阳虽被云层掩在了身后,但时光的额头还是不停地冒着汗,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下雨了,平静的水面上蒸出了一层热气。

  突然,一层乌云将天空笼罩,林中的燕儿成群结队地飞到水库上空,然后慢慢地降下来,一跌再跌,它们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又回到上空盘旋,“咚咚”的一阵雷鸣,燕群突然全都飞走了,此时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仿若一张苦脸一拉再拉。

  最后,老天爷终于绷不住了,压抑了很久的泪水从那张黑脸上滑落下来,他哭的撕心裂肺、悲痛欲绝,泪水铿锵有力地落在地上、水中,时光顾不上钓鱼台上的鱼竿,扭身跑到岸上的石洞中躲雨。雨下的很大,尽管时光的速度很快,但身上的无领短袖还是被雨水淋湿了,为了防止感冒, 时光将上衣脱掉,露着上半身在石洞中遮掩。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十分钟不到,雨便停了,时光走出了石洞,慢慢回到钓鱼台上,他用手拽着鱼线往岸上拉,这时的鱼饵已脱了钩,只剩下银白色的小号钓钩挂在鱼线上,时光从裤兜里掏出掺了糯米粉的玉米饼,刮下一小块捏成坨,然后把它包在鱼钩上,“咚”地一声扔向水里,第一根鱼竿就位,过了一会儿,又是“咚”地一声,第二根鱼竿就位。

  大雨过后的水面异常的安静,连平时嗡嗡作响的蚊子也不见了踪影。时光坐在钓鱼台上聚精会神地望着水面上的两只鱼瞄,鱼饵正上方的水面时断时续地冒着水泡,鱼瞄轻微的浮动引起了时光的注意力,他将呼吸调整至均匀,瞠目结舌的盯着那只鱼瞄。

  经过一阵小心翼翼的试探,鱼儿终于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冲动,张开嘴把鱼饵含在嘴里,一个劲儿地往水里冲。鱼瞄开始往上浮了一下,之后突然一下子沉入水中,这一切都被时光看到眼里,当水面上的鱼线被水底下的力量拉直时,他抬起鱼竿使劲地甩,鱼儿被勾住了,它由于惨遭剧烈的疼痛,翻身跃出了水面,一条鳞片鲜明的红尾黑色大鲤鱼进入了时光的视线,“啪”的一声又跳回了水里,入水的鱼儿力量非常大,将岸上的鱼竿拉成了一轮弯月,时光顺着鱼竿摸到了竿头上的鱼线,时紧时松地消耗鱼儿的体力,经过一番收放有度的车轮战,鱼儿终于体力不支而露出水面,“啵啵”地不断喘气,时光见时机已成熟,一鼓作气地将鱼儿拉上了岸,然后把它放进塑料袋,再往水库里舀点水倒进去,得了水的鱼儿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时光收了鱼竿,拿上装鱼的塑料袋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碰到了几个村里的群众,他们听到塑料袋里的动静,都凑过来一睹时光的战利品,鱼儿可能忘了刚才的疼痛,乡亲们看得越出神,它跳动的越厉害,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哟,好大一条哦!”,乡亲甲发出了一声长叹,使时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耶嘿!不错不错,赶紧回去,鱼要生鲜才好吃,死了就变味了。”,乡亲乙的话得到了时光的认可,他结束了话题提起鱼儿跑回家。

  时光带着鲤鱼到了家,妈妈正在堂屋里切猪菜,看到时光手中的塑料袋时断时续的抖动,她会意的停下手中的活,走向时光接过他手中的塑料袋,跟之前一样拿出称枰给鱼儿称重量,碰到大鱼先称重再蒸煮已成了妈妈的习惯,“二斤二两,比之前的那条还大!”,妈妈兴奋地对时光说道。

  没等妈妈开口,时光已经走到灶台边生了火,这回妈妈做的是水煮活鱼,她从屋子后面的菜园里摘了一些新鲜的青椒和西红柿,将它们去梗,洗净后放入砧板切碎,再给鱼儿了蘸上酱油,然后往锅里倒入七分水,把鱼、青椒、西红柿倒进锅中焖煮,十多分钟后,妈妈慢慢地将锅盖揭开,满屋都飘着鱼香。

  爸爸从吉卫的猪肉市场收摊回来,刚好赶上饭点,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盆热乎乎的大米饭,一碗滚烫的白米粥,还有一盘飘香四溢的水煮活鱼,爸爸让妈妈帮她拿出胶桶,一个劲的往自个儿碗里倒从老支书家里打的“大卡马”包谷烧,一边夸儿子能干,一边向娘俩炫耀生意上的成绩,看来今天挣的还真不少,时光和妈妈边享受美味可口的盘中餐,边倾听爸爸激情澎湃的酒后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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