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雨至,墨隐残阳!
萧玉桓一步步的行走在满是泥泞的官道之上,靴子的每一次前行都激起朵朵泥花。
雨水混合着血水从手中的利剑之上滴落,萧玉桓看着跟泥水混合最后渐渐消失的嫣红。
充斥着血丝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渴望!
是的,萧玉桓认为这才是自己所期待的江湖,这才是足够自己策马扬鞭的江湖。
虽然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闭合过自己的眼睛。
“哒哒哒!”
萧玉桓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满是雨水的面庞慢慢抬起,看向前路,他知道让自己不敢放松片刻的追杀再次到来!
微眯着双眼,用力握紧手中利剑,发白的指节昭示着这只手的主人此刻的心情并不像冷静的面容一样平静。
“吁!”
十八匹马,十八个汉子,整齐划一的动作,萧玉桓知道自己面临的又是一场恶斗!
“恶贼,记住你家爷爷们的名号,幽云十八骑,你家爷爷们自从知道绿林道上出了你这个败类,你知道你家爷爷是什么心情吗?”
萧玉桓静静的看着为首发话的人,未出一言。
“哈哈哈,你家爷爷们畅快啊,这些年你家爷爷们在幽州之地休养生息,却无一个魔头可杀,手痒的很啊!,不过爷爷们现在不用担心手痒了,一路南下,经青州,过冀州,盘桓数千里,就等着解解手痒呢!”
“手痒剁掉就可,哪用的到奔驰千里!”
萧玉桓淡淡的看着这人,打量着身前的骑兵队,很好,刚才还在担心身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的快,落在泥水的鲜花怕是看不了多久,如今,多了这些,想必又可以看很久吧。
“说得好,一十八人,三十六手,不知道该剁掉多少?”
为首之人盯着萧玉桓,眼现寒光。
“手痒难耐,自然是全部剁掉的好!”
萧玉桓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无手怎能握绳骑马?”
“既然骑不了马,那就不用再骑了”
“家在燕云,无马怎可回家?”
“回不了家,那就长留此地!”
“故土难离,怎愿异地生根?”
“何必生根,黄泉路上报名号,日后好再投胎燕云,岂不是更快!”
“哈哈哈,好张狂的小子,好大的杀性,见你年纪轻轻,我等虽是为你而来,但却实难相信,一个弱冠少年竟做出灭人满门的惨案,未免杀错,再三确认,现在,爷爷们就要代天收了你!”
为首一人言罢,只听一声长刀出鞘的声音,十八人,十八把刀出鞘,萧玉桓只听到一个出鞘的声音。
萧玉桓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静!
极动之后便是极静,就连雨落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萧玉桓很信任手中的剑,就像坚信自己每一次都会胜利那样的信任,而手中的剑也确实不会令萧玉桓失望。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快!
快到极致的快!
快到对手反应不过来的快!
只是再快的剑也抵不住十八个人的同时进攻,更何况十八人还进退有度,明显就是一套骑兵战阵法。
一个简单的骑兵战阵可以三五倍的增加骑兵的杀伤力,那么当一群老兵,一群武艺高强的老兵再加上骑兵战阵是什么结果?
萧玉桓惨白的面孔看不到一丝血色,手中利剑滴落的血有自己的也有对手的!
惨胜!
当萧玉桓将手中的剑从为首的人胸前一寸寸的拔出,看着为首之人口中鲜血大口的喷出,胸膛像被巨人大力拉动的风箱一般时,萧玉桓明白自己胜了。
以剑拄地,看着留在原地的马匹,萧玉桓咧嘴笑了笑,看向为首之人。
很奇怪,明明已经死了的人,身体竟然可以站立的笔直,怒目圆睁,萧玉桓走过去,想再补上一剑。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在身后唱响。
“谁!”
萧玉桓很紧张,再没有其他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现在的身体,无力衰弱到极点,只要愿意,小孩子都可以轻松的杀了自己。
虽胜了幽云十八骑,但自己也是付出极重的代价,地上染红了一个小水坑的鲜血,不知道是对手的多一些,还是自己的更多一些。
萧玉桓转过身,用剑撑着自己的身子,看向来人。
“不沾杀戒的和尚也要多管闲事吗?”
“阿弥陀佛,居士此言着相了,这世上众生平等,众生的事众生来做,众生来管,又哪里会有闲事呢?”
和尚很有礼节,一个稽手做完,不紧不慢的说道。
“照大和尚说来,今日是要与萧某分个高下了?”
萧玉桓尽可能的拖延着时间,以期更多一点的恢复自己的体力。
“萧居士又何必紧张,和尚来此只为收尸而来,和尚参的是菩提果,非护法珈蓝途,一生吃斋持戒,武功路数一概不通!”
“收尸?你知道这里会有人死?”
萧玉桓眯缝着眼睛说道。
“阿弥陀佛,幽云十八骑自燕赵而出,一路而行,辗转数千里,只为寻萧居士,近日又传出萧居士杀了朔州七雄,秦岭三杰,及其他无辜者甚多,以此来推断萧居士的行程,不难,只是和尚来晚了几步,未能阻挡,致使这天地间又多了几分戾气,罪过,罪过!”
和尚似乎真的认为之所以死这些人跟自己脱不了关系,一脸的痛苦,嘴里不断的念着经文。
萧玉桓看着和尚的样子,咧嘴笑了笑,惨败的面孔,身上的鲜血跟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差不了分毫。
“和尚,你说他们无辜,是因为他们死了,我活着,万一我要是死了,是不是我也是无辜者!”
萧玉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和尚痛苦的样子,心中起了几分心思,遂开口问道。
“阿弥陀佛,萧居士,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能胜的过他们,只需将他们赶走就可,何必伤他人性命!”
“我不杀他们,他们自然就要杀我,我放过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和尚,有人杀你你会引颈就戮吗?”
“萧居士,你面前的幽云十八骑是随先皇开疆拓土的有功之人,因受皇命,数十年驻守在燕云苦寒之地,这千万家的灯火渔唱难道比不过居士的手下留人吗?”
和尚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为首之人身前,轻叹一声,抬手拂过圆睁的眼眶,又从身后取出一把大环刀,小心的将尸身放在地上,接着走向下一人。
此时的萧玉桓才发现,原来在自己将剑刺入此人身体的时候,此人竟将自己的佩刀放在身后,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
这就是军人?
萧玉桓很感兴趣!他没有碰到过任何一个人在死之前竟然想着自己死后的事情。
他回想了方才的恶斗,发现这些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痕,即使被萧玉桓手中的剑抹了脖子,也要死死的拉住萧玉桓,为他的同袍制造机会。
身上的伤痕很多都是被这种以命搏命的方式换来的,萧玉桓自信,若是这些人不是军人,没有这种意志,他身上的伤会少大部分!
该死的家伙!临死还要拖着别人。
萧玉桓想到这里,就是一股怒气自心中发出,再见到和尚此刻正在整理被他摆放整齐的尸体的衣物。
便开口说道:
“和尚,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方法,你若不是来杀我的,你还是快些走吧,免得丢了性命!”
“萧居士入魔未深,何不回头是岸?”
和尚似乎没有听到萧玉桓的话,反而劝说起萧玉桓。
“回头都是要杀我的人,和尚,你说的岸是要让我去死吗?”
“阿弥陀佛,萧居士只要愿意放下屠刀,跟和尚回山静诵菩提,便不会有业果找上门来!”
“哈哈哈,咳咳咳!”
萧玉桓被气笑了,大声的笑引动了自身的伤势,又是一顿剧烈的咳嗽!
“和尚,你可知道,要杀我的人有多少,莫说一座山,再多十座也会被踏平!”
“阿弥陀佛,佛门静地,灵山之所,是不会妄起刀兵的!”
和尚十分笃定。
“原来是灵山净有寺的和尚,不净不有,世说菩提,和尚莫要再费心思了,看在你家主持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快快退走!”
萧玉桓听到和尚自报家门,知道这所寺庙的来头,不愿节外生枝,毕竟自己身上的蛊毒未消。
还是尽快赶走这个和尚,趁着这场大雨隐匿形迹,去寻找自己的一线生机。
“和尚遇到萧居士,便是有缘,怎能轻易离去?”
“你想怎样?”
萧玉桓不耐道,眼中的血丝更加醒目。
“度有缘人!”
“你我有缘?”
“宿命之缘!”
“你不怕死?”
“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