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云: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修身在正心,正心,就是情绪管理。
愤怒时心不得正,
害怕时心不得正,
喜欢时心不得正,
担心时心不得正,
情绪会严重影响心正。任何情绪,都会造成心不正。
由此我想起了有一年的高考作文题:“感情亲疏与认知的关系”,以此为话题写作文,简单来说,就是感情的亲与疏会影响人们的认知(即心)的判断。以此放大而言,感情的喜怒哀乐愁怕忧等等,都会影响人们的认知判断,导致自己心不能正。
心正,何畏“正”,心在其位,客观对待,不偏不斜,不亲不疏,用现在流行的话,叫做“活在当下”“心在当下”“专注于当下”。
苏东坡与佛印的一个故事,可谓最能说明何为“心正”:
据说,苏东坡在瓜州任职的时候,与一江之隔的金山寺的住持佛印禅师交往笃深,他们常在一起谈禅论道。有一天,苏东坡写了一首诗,遣书僮送过江去,请佛印禅师评点。诗是这样写的: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
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意思是说:我的心已经不再受到外在世界的诱惑了,好比佛陀端坐莲花座上一样。诗中的“八风”是指人们生活中常遇到的“称、讥、毁、誉、利、衰、苦、乐”八种境况。
佛印看了诗后,笑而不语,信手在上面批了两个字,就叫书僮带回去。苏东坡打开一看,上面批着“放屁”两个大字,恼怒不已,立马乘船过江去找禅师理论。
此时,禅师已站在江边等他。苏东坡一见面就气呼呼地说:“禅师!我们是至交,我的诗,你看不上没关系,也不能侮辱人呀!”
禅师平静地说:“我什么时候侮辱你啦?”
“这不是侮辱人是什么?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个说法。”
禅师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还‘八风吹不动’呢!怎么‘一屁就打过江’了呢?”
在这里,从佛家的角度看“正心”。
“八风吹不动”就是正心,就是人不受各种情感而乱心,这里的八风,就是人的种种情感:称、讥、毁、誉、利、衰、苦、乐”八种境况,正心,就是心的定静,就是专注,就是意诚。
苏东坡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有定力,非常“正心”,但却被佛印禅师两个字而动了怒气,以致于气愤而来找说法。这正是“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当他感受到禅师的用意之后,而深感惭愧。
“正心”,对于儒家而言,可以说是一种重要的修行方法。就“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可以推知,正心强调的是心要与所视、所听、所食、所遇、所处之景、之事、之物、之地等相融合,说白了,就是看就用心看,听就好好听,吃就用心品味食物的味道,人做什么心就随之感受什么,就是要让自己的知、情、意、行相合,就是做事专注专一。
正心,是“诚意”的更进一步,是让心更有定力,更不被种种情绪所扰乱。
因此有人说,朱熹开创的宋明理学“禁人欲”就是以此而来:不要喜不要怒,不要悲不要惧,否则就是“心不在焉”,其实朱熹的观点是情感与认知要相融相合,感知与情感要协调一致,喜怒哀乐惧等都是人心所不可缺少的,但是,一旦我们不能自察,任其左右自己的行动,便会使心思失去端正。所以,正心不是要完全摒弃喜怒哀乐俱等情欲,不是绝对禁欲,而只是说要让理智来克制、驾驭情欲,使心思不被情欲所左右,从而做到情理和谐地修身养性。也就是说,修身在正其心不外乎是要心思端正,不要三心二意,不要为情所牵。
正心,就字面意思来说,就是不偏不倚,就是中庸中和中道。
本光法师在讲禅宗与儒家的关系时曾说:
禅宗讲明心见性,儒家讲正心诚意,其实,都是相互对应的。这个明心,就是正心;见性,就是诚意;明心见性,就是正心诚意。
用现在的话说,都叫情绪管理。只是佛家在情绪管理方面做得更彻底、更圆满些。
情绪是身体对行为成功的可能性乃至必然性,在生理反应上的评价和体验,包括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行为在身体动作上表现的越强就说明其情绪越强,如喜会是手舞足蹈、怒会是咬牙切齿、忧会是茶饭不思、悲会是痛心疾首等等就是情绪在身体动作上的反应。
情绪的管理不是要去除或压制情绪,而是在觉察情绪后,调整情绪的表达方式。有心理学家认为情绪调节是个体管理和改变自己或他人情绪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通过一定的策略和机制,使情绪在生理活动、主观体验、表情行为等方面发生一定的变化。这样说,情绪固然有正面有负面,但真正的关键不在于情绪本身,而是情绪的表达方式。以适当的方式在适当的情境表达适当的情绪,就是健康的情绪管理之道。
上面是现代心理学所讲的情绪管理,与儒家、佛家的情绪管理相比,真的差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