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明月何时照我还》 上一章 :(100)麻衣诵经者,宫中痴情人
笔者:楼清月
(101)养不教,父之过
保定 驿站
出了京师,朱拂玉便一路快马加鞭的赶路,到了保定时已是黄昏。他和法般几个大男人已习惯了赶路,但如一和汪婉仪等人却头一次这么长途跋涉的奔袭,已然吃不消,叫苦连连,在路上不知吐了多少次。
朱拂玉把马递给守在驿馆的驿丞,冷着脸看了看被王嬷嬷搀下车的汪婉仪一脸柔弱的模样,径直走到了如一的马车前,亲自把如一扶下了马车。汪婉仪看了眼驿丞,见他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脸上顿时一白,低下了头,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进了驿馆。
走到驿丞身旁,王嬷嬷见他想上前去迎如一和朱拂玉,轻咳了一声,朝他吩咐道:“王妃有了身子,又赶了一天的路,你去叫厨子做几个可口的小菜来!”
驿丞微微一惊,也不敢怠慢,忙点头哈腰地应和着,躬着身子将王嬷嬷和汪婉仪迎了进去。
如一见朱拂玉亲自来接自己,受宠若惊,忙低声说道:“王爷,如一不妨事的。”
“你妨不妨事,自然与我无碍。”如一抬头看向朱拂玉,见他嘴角的那一抹邪笑,心里一凉,继而听见了朱拂玉说道:“此去西北,路途遥远,自然要找些事,做些戏来看看,才有意思。你说是吗?”
如一下意识地向往后撤,却被朱拂玉紧紧地给捉住了胳膊,强制被朱拂玉搀扶着,进了驿馆。
法般自然听见了朱拂玉的话,看了眼济源,笑道:“许久未见二皇子这般戏弄旁的人,险些以为他转了性。”
济源也是哑然失笑,指挥着府上的亲兵放置几口大箱子。又从一口箱子中掏出了一本书,小心翼翼地想揣进怀里。法般眼疾手快,夺过了书,见封皮上娟秀地字体写着:杜审言诗集。
法般啧啧说道:“杜审言诗集,世风日下啊!没想到济仪卫也投主所好,看起了杜审言的诗!”
法般夺了夺,可法般左闪右躲地避了去,一个飞身,站在了一颗树上,扬着书俯瞰着济源,得意地笑着:“你来夺啊!”
法般是个闲散的性子,最不惯在一个地方久待。此次为了朱拂玉在京师待了个把月,好容易离开了,心里很飘然,做起事来也随性、孩子气了起来。
济源不欲理他,转而进了驿馆,剩法般一人在树上站着,翻着被人细心手抄的杜审言诗集。
天色渐暗,朱拂玉笑吟吟地“获悉”驿馆的厢房不够,安排汪婉仪和如一同睡一间,看着汪婉仪表面上低眉顺眼,但显然很是怨愤的模样,朱拂玉只觉高兴不已,又朝驿丞要了一壶好酒,自斟自酌了起来。
法般拿着诗集坐到了朱拂玉身旁,大咧咧地把诗集往桌上一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朱拂玉低头一瞄,发现是杜审言的诗集,忙拿了起来,里外看了看,见没沾上脏污,白了法般一眼,摩挲着诗集封皮上的字。
“那丫头的手抄本?”法般斜着眼看了眼,头往朱拂玉这儿探了探。
朱拂玉没搭腔。这诗集是他偷来的。栾欢月平日里在府里很少外出,多是在院里绣绣花样,他很介怀她从未赠给自己什么东西这件事,央她制衣她又从不答应。后来见她练起字,不知何时誊抄了本杜审言的诗。他最喜杜审言的诗,便忍不住偷了来。
法般见朱拂玉眉眼带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地事儿,撞了撞朱拂玉的肩膀,凑到他身旁问道:“看你这么宝贝,定情信物啊?”
“这是我从她那儿偷来的!”朱拂玉把诗集放进了怀中。
“偷?”法般眼珠子一转,摇了摇头,揶揄地笑道:“不对罢?这丫头平日喜好看游记,怎的好端端地誊抄了本诗集?”
朱拂玉板起脸,站起身,走到了院中,不愿答话。有些答案,她和他心里清楚,他不喜同旁人分享。
法般自觉无趣,提着酒壶走到了朱拂玉的身旁,问道:“世上多情总被无情恼,你将她放在汉世子身旁,就这么放心?”
“其实依着我的性子,是不会放她离开的。”朱拂玉叹了口气:“只是我总觉得,此次西北一行凶险异常,带着她,我只怕会分心。加之……”朱拂玉见法般抬头看着星象,眉头紧皱,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好奇地问道:“你在念些什么?”
“我在通禀玉清、上清、太清三位尊神,如今世人已学会自卜前途,三位尊神也可以歇歇,不必再四处奔波了!”法般朗声大笑。
朱拂玉知道他是在想用玩笑驱散自己内心的不安,心里很暖。看着法般递过来的酒,扒开了塞子,一饮而尽。
法般看着朱拂玉,问道:“拂玉,今日借此机会,我有一事相问。”
朱拂玉扭头看法般,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放下了酒壶,看向他,等着他发问。
“江山和美人,若只选一个,你会选哪个?”法般问道。
“整个江山都是我的,美人还能跑的出我的手掌心吗?”朱拂玉觉得法般的问题可以,朗声笑了起来。
法般看着朱拂玉意气风发的笑容,心里却隐隐有一丝担忧。出山时,他师傅便说过,朱拂玉虽身上帝王紫气浓郁,但却有一枚红鸾星挡在紫气之前,只怕朱拂玉在情有一劫。法般受命而助朱拂玉称帝,但也真心把朱拂玉当成朋友,因着才会鬼使神差地总忍不住帮助、撮合两人。
此刻听了朱拂玉的回答,法般无话可说,心里却藏了一句话,希望真到了抉择那日,朱拂玉还可以这么洒脱,而那个挡在他身前的丫头,真的愿意为他留下来。
谷城 金凤楼内庭
许云鹤跪在明华风的屋前已有两日,明华风这两日在院中进出,对许云鹤只做未见。短短两个月,许云鹤受了两圈,平日里有些圆润的脸此刻瘦出了棱角,少了分书生的柔弱气,多分了男儿的坚毅感。
许是被许云鹤这么执拗的行为所恼,明华风在房里思衬再三,走了出来,冷着脸寒声问道:“你想跪到何时?”
“跪到师傅肯把金玉断续膏给云鹤为止。”许云鹤低着头,嗓子有些哑。
“她已不是我金凤楼中人,我没杀她,只是割了她的舌头,已是仁慈。为何还要帮一个不忠于金凤楼的废人?”明华风冷笑了两声,走了上前。
“师傅,我和师姐是您从小带大的。虎毒不食子,云鹤知您是恼了她。可如今她已跟云鹤回了金凤楼,自割舌头以表忠心,您还不能原谅她么?”许云鹤紧紧地捏着拳,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明华风冷冷一笑:“你们是我一手带大的,自然也知我明华风言出必行。玉香已是个废人,她唯一的利用价值……”明华风话未说完,看向了金凤楼的外庭,此时正是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时候。
许云鹤一直跪着,听到明华风说到最后,也随着明华风的目光望去,见是看向外庭的金凤楼妓院,心里那汹涌的恨意再也抑制不住,从袖里拔出一把匕首,便要往明华风的勃颈处刺去。
就在这顷刻间,从明华风的亲房内掷出一柄折扇,力道十足地打掉了许云鹤的匕首,震得他虎口发麻。许云鹤有些吃惊的看向屋内,快速地退到了树下,背靠着树,防备地望着转过身的明华风,和披着墨绿色披风,盖着脸部看不清轮廓的男子。
“多谢楼主相救!”明华风朝那身披墨绿色披风的男子拱手施礼道:“其实不必您出手,我都能将这个逆徒斩于刀下。”
墨绿披风的男子看向许云鹤,声调不高,但却能听出他的淡漠:“为什么要弑师?”
“你才是金凤楼的楼主?”此情此景,许云鹤不禁问道。
“答非所问!该罚!”墨绿披风的男子飞身到明华风身旁,抽出他腰间的长剑,挑断了明华风的一条脚筋。明华风吃痛,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你是谁?”许云鹤看着墨绿披风男子武功高绝,在明华风之上,显然是江湖上的翘楚,盘算了几个名字,却还是猜不透,开口问道。
“未答先问!该罚!”墨绿披风的男子又挑断了明华风的另一条脚筋。
明华风忍不住大声地呻吟了起来。墨绿披风的男子看向明华风,许云鹤感觉他似乎皱了皱眉,不由地看向了明华风。
果不其然,墨绿披风的男子又唰唰两剑挑断了明华风的两条手筋,开口说道:“聒噪!该罚!”
明华风此刻哪里还敢出声,强忍着痛,在一旁不敢出声。许云鹤看着墨绿披风的男子提着剑,一步步地走向自己,心里有些害怕,但此刻已退无可退,只得挺了挺身子,站直在他身前,努力地想看着黑影中的那件披风,是一双怎样冷漠的眸子。
“带我去见玉香!”墨绿披风的男子走到近前,剑往身后一甩,直直插进了明华风的胸膛,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将帕子丢在了一旁。
许云鹤望着眼前这个男子,虽看不清容貌,但却不自觉地从内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