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金谷年年
林逋(宋)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注释:
点绛唇:词牌名。以冯延巳词《点绛唇·荫绿围红》为正体,双调四十一字,前段四句三仄韵,后段五句四仄韵。另有四十一字前后段各五句四仄韵,四十三字前段四句三仄韵,后段五句四仄韵的变体。代表作有苏轼《点绛唇·红杏飘香》。
林逋(967~1028) 字君复,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少孤爱学,淡泊好古,不慕荣华,隐居于西湖孤山。未娶,一生种梅养鹤自娱,人称"梅妻鹤子"。卒谥和靖先生。善行书,工于诗。《山园小梅》为经典之作,有《林和靖诗集》。
金谷:金谷园,指西晋富豪石崇洛阳建造的一座奢华的别墅。因征西将军祭酒王诩回长安时,石崇曾在此为其饯行,而成了指送别、饯行的代称。又指生死相伴的情谊。
离歌:送别的歌曲。
长亭:亦称十里长亭。古代人们常在长亭设宴饯别为亲友送行并吟咏留赠。
王孙:本是古代对贵族公子的尊称,后来代指出门远游之人。这里指的是作者的朋友。
萋萋(qī):草盛的样子。
赏析:
此词作于公元1007年,送友人离去时,借咏春草抒发心中离愁。
上片: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金谷年年春草繁茂,这乱生的春色,谁是它的主人?此处用典杜牧《金谷园》诗“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句,“谁为主”与“草自春”遥相呼应,化用贴切。此处的金谷园并非实指,而是指送别友人之处。“年年”这一叠音词的运用,读来极富音韵美,同时也暗含着时光的流逝,年年如此,春色之杂乱,正如同词人心中此时的离愁之乱。
“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枝头残余的花朵,在烟雨中落了一地。此两句写景,“余花”二字点明了时间为晚春,意承“乱生春色”之乱字,词人视线由近及远,飞花与蒙蒙细雨,和以轻雾,渲染出一幅令人凄迷的图画,繁华、美好都将随时间而流逝,眼前之景,进一步加深了词人心中的惆怅之情。
下片:
“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又是长亭送别,轻唱离歌一曲。暮色苍茫,离歌声声,一“又”字一方面表明了类似的送别不知有多少次了,同时也体现了词人的无奈之情。
“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朋友从这里话别远去,芳草萋萋,长满了前行之路。此处用典《楚辞》“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此处的“王孙”指朋友,结句以景结情,萋萋春草,遍布东西南北,眼前所见,尽是离愁。不觉想起苏轼的《水龙吟》:“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词人以落花、烟雨、离歌、长亭、暮色、萋萋春草,古今时空交错,组成一幅凄美的送别图,情景交融,意境唯美。正是春草年年绿,离歌又一曲。东西南北路,点点离人泪。
近代词学家薛砺若《宋词通论》评:“林逋的《点绛唇》为词中咏草的杰作,词境极冷绝凄楚,与欧阳修的《少年游》,梅尧臣的《苏幕遮》,都为咏春草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