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春风得意马蹄疾
我生于苏州,名寅,字伯虎。父亲开酒肆,母亲持家,虽非大富大贵,倒也衣食无忧。
十六岁,我考中秀才,十里八乡都唤我“神童”;十九岁,娶了青梅竹马的徐家小姐,她温婉如画,一笑便融了江南的春水。
那时的我,提笔写诗,落墨成画,与祝枝山、文徵明游山玩水,醉卧桃花树下,笑称“四大才子”不过是虚名。
谁料命运翻脸,比苏州的雨还快。
二十四岁那年,父母、妹妹、妻子、幼子相继离世,不过两年光景,偌大的唐家只剩我一人。
我对着空荡荡的宅院饮酒,醉倒在青楼门前,成了街坊口中“堕落的浪子”。
挣扎:解元梦碎,枷锁加身
好友祝枝山骂醒了我:“唐寅,你的笔不该只蘸酒,还要蘸墨!”二十九岁,我重拾书本,乡试一举夺魁,南京城人人高呼“唐解元”。
我骑着白马入京赴考,满心想着光耀门楣,却遇见了此生最大的劫数——徐经。
他是江阴富商之子,徐霞客的曾祖父。
他包揽了我的吃穿用度,与我称兄道弟。会试前夜,他求我押题,我随手写下一篇冷僻文章。
谁料考题竟真与此相关!
放榜时,主考官程敏政指着我二人的卷子赞叹:“此必唐寅之作!
”一夜间,“舞弊”流言四起,锦衣卫破门而入,将我拖入诏狱。
牢中酷刑如炼狱,徐经屈打成招,我百口莫辩。出狱时,功名尽毁,终身禁考。
归家那日,续弦妻子已卷走细软,街坊指着我脊梁骂“科场败类”。
我撕了官府小吏的任命状,大笑三声,从此只与山水为伴。
癫狂:宁王刀下,裸奔求生
五十岁那年,宁王重金聘我入府。
我本以为这是翻身的机会,却窥见他密谋造反的野心!
灭九族的大罪,我岂敢沾身?于是脱光衣衫,在南昌街头狂奔嚎叫,泼粪作画,生生把自己演成疯子。
宁王嫌我丢人,一脚将我踢出王府。
归乡后,我筑桃花庵,娶了青楼女子沈九娘。
她为我研墨缝衣,陪我卖画换酒。可贫病交加中,九娘也先我而去。
临终前,她攥着我的手说:“伯虎,下辈子莫再当才子。”我苦笑,提笔写下: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终局:阳间地府俱相似
五十四岁那年的寒冬,我蜷在破榻上,咳出的血染红了半幅未完成的《落霞孤鹜图》。
窗外飘雪,恍惚间又见少年时,与徐氏泛舟太湖,她鬓边簪着一朵桃花。
我摸向案头残酒,蘸血写下绝笔: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
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闭眼前,我听见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唱着杜撰的《唐伯虎点秋香》。
写到最后:
世人只记得唐伯虎“风流才子”的虚名,却不知他一生三娶三离,半世潦倒。
若真有秋香,大抵是九娘化成的魂,在桃花庵的旧梦里,等我再画一笔江南春。
(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部分情节参考明代史料及《唐寅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