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危楼

无患子尚未结果的时候

我来到这座城市

无患子的果实落下时

我离开了

回忆

12年毕业,年轻气盛,来到上海--这座藏了无数梦想的城市。生于长于一个山野小镇,读书时,因缘际会,来深海玩过两次次。犹记得,第一次是奥运会刚刚申办成功那年,母亲在上海给人家做家政,每个月拿着为数不多的钱,供家里开销,供我上学念书。那一年,刚好碰到一户特别好的人家,母亲与那户人家相处甚好。人家便和母亲说,可以把孩子接过来玩玩,多见见世面,总是好的。

于是,就有了我的第一次上海之旅,大概印象倒是记不清了,模模糊糊记得去过上海的科技馆,见了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对于深海的人,可能才咿呀学语时便被父母亲带着当逛公园般逛过了。在我带着好奇看这个光彩斑斓的世界时,对于这个城市的同龄人只是日常生活。

在后来学习传播学时,学到了“知沟”理论,它说的是大众传播将同样的知识或信息传送到每一个家庭和社会角落,人们接触和利用的机会并不存在平等与否的问题,然而它所带来的社会结果却并非如此,对此,我深有感触。在我接触到更多东西时,对于这个理论更是深有感触,这个产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的理论框架,放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都同样适用,接受信息的能力受限于过往的视界。扯远了,我总是这样,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时,思想总是会飘到别的地方,对着自我喃喃自语,而忽略了与他者的交流。

说回我的第一次上海之旅,那是我很多个第一次的集合。第一次一个人坐火车,父亲将我送上车,我独自一人奔向我所不知道的大城市。那时候火车还是绿皮的,在座位上坐一夜,和旁边的大人应该有聊天,倒是记不清了,即使已经小学了,总之,应该是一次不错的火车印象。你知道的,对于一个小朋友而言,一切的第一次都是新奇的。但我知道,我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因为我要去的不是我的家,也不是亲戚的家,而是母亲做事的人家,是小孩子常有的敏感,还是我独有的敏感,我亦不知。火车哐当哐当,经过了黄昏落日,经过了夜幕星辰,然后在接近黎明时,我到了,带着一分激动,一份胆怯,一分好奇,以及浓浓的自卑。

正如前文所言,我的激动好奇并没有让我记下这个城市更多的细节。第一次坐地铁,第一次坐公交(是的,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公交,出行或者步行或者自行车),第一次吃肯德基,第一次吃必胜客,第一次看夜晚的霓虹灯,当时的我是什么感受呢?敏感的我应该是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然后去努力记住那些城里的东西吧,不过,你看,多少年过去了,终究还是渐渐模糊了。

年少的记忆,或许不可靠,但是年少留下的性格,却伴我至今。

第二次来上海,我已经念高中了。母亲还在这座城市为这个家庭,为我的生活而挣扎赚钱。或者说挣扎也不太对,一直以来,母亲遇到的人家都挺好的,不说是沈从文和保姆的那亲人般关系,却也都很和睦,相互尊重,即使离开了,也偶尔还会有联系,道一声好。但是,对于一个在生存边缘的家庭而言,我还是想用挣扎来形容母亲,如果她可以停下脚步歇一歇,陪陪我,该多好。可是,如果停下来,我们都会摇摇欲坠。在后来一次次和母亲的争执中,我都会说,你从来没有参与过我的童年,我的成长期,也从来没有分享过我的喜怒哀乐。是的,我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她,我的伟大的母亲。她何曾不想!

说回这次来上海,我已经不再会住到母亲做事的家里去了,我的敏感而又自卑的心理,我那可悲的自尊自傲不允许我。刚好这次是和高中的另一个同学一起来的,我们便一起合住酒店了,最便宜的那种,不过依旧用的是母亲的钱,你看,我怎么能说母亲没有参与我的生活呢,我真该狠狠抽自己的耳刮子。

我和那个同学是来看上海那年最盛大的一场展会的,那是2010年,上海承办了一次世界性的博览会。不同国家不同城市都参加了,如果你也看过,我说蔚为壮观,你应该不会反对。除此,倒也没有去更多的地方,做更多的事。彼时,倒比不得第一次的小心翼翼,可能人越长大了,会越没有心,游玩一趟,便回家了,对了,这次没有坐绿皮,坐的是大巴,吐的七荤八素,这晕车的毛病,在后来坐久了坐多了,倒也消失。

人啊,有些事,总会习惯,但并不是所有的“习惯”都是好的,惯性不一定是好事。

在我自己看来,两次的上海之旅并没有让我想要到这座城市来生活的念头。大学也并非在上海读的,在N城念大学时,想着是留在N城,有家乡没有的繁华,又有上海没有的底蕴。不过,造化弄人,由于工作原因,我还是来到了上海,其实当初也有别的选择,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上海,哪怕走到后来,一起过来的好朋友都已经离开了,独剩我一人,我还是不想离开,即使风雨飘摇。或许不是造化弄人,或许我的内心深处的记忆就在呼唤,那个童年的斑斓,多少还是留下了痕迹。

这一次,来上海,只有我独自演绎,独自挣扎,一如母亲当年,只是,不知,我是否能像她这些年来的勇敢。

故事的开始,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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