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里,楼下的玉兰花好似悬在半空的白瓷盏,朵朵花瓣沉甸甸地缀满枝头,又像是某位白衣仙子不慎遗落人间的团扇。今天,一片温凉忽然落在肩头,我才发现满树玉盏早已被春风斟得漫溢,花瓣正簌簌地往人间倾倒。
记得那年的教学楼还是灰扑扑的水泥盒子,但铁门边那株玉兰是流动的。早读课后,我总要在树下站一站。四月的风掠过树梢,裹着玉兰清冽的甜香,把欢笑声吹得忽远忽近。那时小丽总揣着玻璃糖罐等我,我们蹲在树边,把新掉落的花瓣收集起来。
“玉兰的蜡质能保存很久呢。”她把花瓣夹进课本,睫毛上还沾着早春的雾水,“等毕业那天,我们拿它当信纸好不好?”在她晃荡,折射出的银光。那年玉兰开得极盛,花瓣扑簌簌飞了满地,像无数展翅欲飞的白鸽。
后来她突然转学,临走前塞给我一盒晒干的玉兰花瓣,边缘有些蜷曲发黄。“听说那里的玉兰二月就开,”她校服领口别着褪色的玉兰标本,“到时候我用它给你写信……”
我至今没收到远方的玉兰花,那教学楼前那株玉兰不知是否依旧迎风盛开?肩头的花瓣留下点滴水痕,是晨露还是旧时的雨?树冠深处传来幼雀的啁啾,新生的羽翅正掠过层层叠叠的白。我突然想起小丽说过,玉兰花代表真挚的友谊,或许有些事物看似“凋零”了,却始终在看不见的地方盛大生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