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烽烟——傅燮殉国(011)
公元186年的春天来得特别迟,江夏郡(今湖北武汉、黄冈、孝感一带)的雪还没化透,赵慈大哥就带着三百弟兄把南阳郡(今河南南阳、邓州以及湖北襄阳一带)太守秦颉的脑袋挂上了城楼。您问为啥要造反?且看那秦太守的新宅子——房梁上雕的龙凤比皇宫还精细,地窖里搜出的陈粮都生了绿毛!“这狗官宁可让粮食喂老鼠,也不肯开仓放粮!”赵慈挥刀砍断粮仓铁锁时,饿得皮包骨的流民们眼都直了。
洛阳城里可热闹着呢!汉灵帝刘宏居然任命大太监赵忠当上车骑将军,还让他负责评定各路将领讨伐平定黄巾军的功劳。
这可是个捞油水发大财的好机会啊!您想想,谁要想升官封侯全在赵大太监一句话呀。赵忠立马在府里摆了三天流水席,大宴各路将领。以送礼多少来评定军功。您看这闹的是那一曲。
当时执金吾(京城警备司令)甄举对赵忠说:“傅燮先前在东路军中,有功劳却没有被封侯,天下人都感到失望。现在将军您亲自担当重任,应当推荐贤才、申理冤屈,以符合众人的期望。”
赵忠虽然是个太监,毕竟在官场混了多年,收买人心的事还是懂的。以傅燮的才能和名望,如果收到自己门下,对他这个外行车骑将军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采纳了甄举的建议,派遣自己的亲弟弟城门校尉赵延向傅燮表达殷勤之意。赵延对傅燮说:“傅将军只要稍微信赖我们常侍,封个万户侯也不在话下!”傅燮严肃地拒绝道:“有功而不论赏,那是我命运不好。我傅燮岂能乞求私下的赏赐!”
这也太不给赵大太监面子了吧!赵忠因此更加怀恨,但又忌惮他的名声,不敢加害,便将傅燮外调为汉阳郡(今甘肃定西市、陇西县一带)太守。
转眼到了六月,朝廷派荆州(今湖北、湖南全部和河南南部)刺史王敏带着官兵来剿赵慈。赵慈因势单力薄,加上弟兄们多少天没吃饭,最后不幸战败。要说赵大哥也是条汉子,临死前还扯着嗓子喊:“二十年后,老子还是条好汉!”
公元187年二月,西北边更是热闹非凡。叛军内部发生火并,韩遂杀了主将边章以及北宫伯玉、李文侯等。拥兵十多万,把陇西(今甘肃临洮、陇西、天水一带)围得水泄不通。陇西太守李相如眼看打不过,干脆开城投降。与韩遂兵合一处,致使韩遂叛军势力更大。
凉州(今甘肃、宁夏一带)刺史耿鄙奉朝廷旨意,率领六郡兵马征讨韩遂。这耿鄙也是个奇葩,他任人不善,手下有个叫程球的人,专门勾结奸邪之人谋取私利,搞得周围的人都很怨恨。使得内部军心不稳,随时有可能发生内乱。
汉阳郡太守傅燮已看出不好的苗条,对耿鄙说:“使君您上任的时间不长,百姓还没有受到教化。叛军听说大军到来,必定万众一心,边疆士兵大多勇猛,他们的锋芒难以抵挡;而我们这边都是新集合的部众,上下尚不和睦,万一内部生变,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如暂停进攻,先整顿内部,修养德政,明确赏罚,训练士兵。叛军获得喘息之机,必定认为我们胆怯,它们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放松下来,内部就会争夺权势,他们的分裂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了。然后使君您率领已受教化的百姓和已经训练好的士兵,讨伐已然分裂的叛军,这样的功业岂不唾手可得?”
耿鄙放着傅燮的良言不听。非带着新兵蛋子去送死。结果咋样?四月,耿鄙率领大军刚走到狄道(今甘肃临洮县),就出现窝里反,程球这贪官的身上被乱兵捅成筛子,耿刺史的脑袋也挂上了叛军旗杆。
叛军于是乘胜攻击,包围了汉阳郡。城中兵少粮尽,傅燮仍坚守城池。
当时北地郡(今宁夏吴忠市周边一带)数千胡人骑兵跟随叛军攻打汉阳郡城,这些胡人都素来感怀傅燮恩德,共同在城外叩头,请求护送傅燮返回故乡。傅燮之子傅幹,年仅十三岁,对傅燮说:“国家政治昏乱,致使父亲不容于朝廷。如今已无法继续坚守,应当听从羌人、胡人的请求,返回故乡,慢慢等待明主出现再出来辅佐。”话未说完,傅燮慨然叹息道:“你知道我必死无疑吗!圣人能通达节操,次者坚守节操。殷纣王暴虐无道,伯夷宁可不吃周朝粮食而死。我遭遇乱世,不能修养浩然正气,既已食朝廷俸禄,又怎能逃避危难!我能往何处去?必定死在此地!你天资聪慧,要勉力进取!主簿杨会,就是我的程婴(指托孤之人)。”
叛军首领王国派原酒泉郡(今甘肃酒泉市一带)太守黄衍劝说傅燮:“天下已不再属汉朝所有,府君可愿做我们的统帅吗?”傅燮手按剑柄呵斥黄衍:“你身为朝廷授印之臣,反而为贼人游说吗!”随即指挥左右进军,临阵战死。
耿鄙的下属、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马腾也率兵反叛,与韩遂会合,共同推举王国为首领,侵掠京城周边地区。
要说最逗的还是张纯、张举这俩活宝。本来想带乌桓骑兵搞事情,结果朝廷宁用公孙瓒也不用他俩。得,哥俩干脆在蓟中(今北京市大兴区一带)扯旗自称"天子",还发檄文让汉灵帝退位。您别说,这"弥天将军"的旗号真唬住不少穷哥们,幽州(今北京、天津、河北北部辽宁西部一带)地界十万人马说聚就聚。就是苦了那些乌桓兄弟,军饷没拿着不说,回家路上还得防着官军放冷箭。
南边的长沙郡(湖南东部一带)也没闲着,区星带着万把弟兄刚把县衙砸了,转头就撞上孙坚这杀神。要说孙文台也是狠角色,带着五百亲兵就敢冲万人军阵。可您细想想,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反贼”,哪个不是被朝廷逼得活不下去的苦命人?
这世道荒唐事一箩筐。崔烈花五百万买太尉(国防部长)的事儿全天下都当笑话传,朝廷居然又搞起卖关内侯的勾当。听说有个老财主买完爵位,在家门口贴对联:“十万雪花银,换个空头名;不如学张角,黄巾裹尸还!”您瞧瞧,连土财主都看不下去了!
最让人唏嘘的是陈寔老爷子出殡。三万人披麻戴孝从各地赶来,比皇帝驾崩还热闹。为啥?人家是真给老百姓断公道啊!要我说,朝廷要是早让陈老爷子当三公,哪来这么多破事?杨赐他们坐在高位上心里发虚,听说每次升官都要对着陈寔的画像磕头认错。
眼瞅着到了年根儿,并州(今山西太原市周边地区)的雪下得铺天盖地。屠各(今山西北部内蒙古南部)胡人反了,鲜卑骑兵又破了幽州。洛阳城里却在张灯结彩——灵帝老儿在西园挖了个钱窖,说是要埋"镇国金"。您说可笑不可笑?这边义军的血还没擦干净,那边皇帝老儿抱着金元宝做春秋大梦呢!
站在公元187年的寒风里往回看,赵慈大哥的血早渗进了南阳城墙,傅燮大人的白骨还在汉阳城外曝着。可黄河两岸的枯草底下,新芽正在蠢蠢欲动。听说太行山里的黑山军又多了几股人马,领头的叫于毒、白绕——听听这绰号,比官老爷们的谥号响亮多了!这天下就像口烧红的油锅,朝廷还拼命往里泼水,等着瞧吧,更大的响动还在后头呢!
原载于:微信公众号《康乃翁文史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