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妍去世已经快一年了,当初引起的轩然大波在杨姐一家迅速卖房搬走后,之后便再少人提起。
杨姐是我的邻居,我们结识于几年前买房的开盘现场。现在的开发商,实在是狡猾,为了开盘畅销,饥饿营销的手段那是一波又一波,又是抽签,又是摇号,搞得现场紧张兮兮的,在场的人个个生怕买不到中意的房子。
我跟先生进去的时候,心仪的房型已经被选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顶楼、18楼跟16楼了。顶楼是人都知道,不但晒,还价格最高,所以我们完全不作考虑,于是我便想着选18楼,讨个吉利。一向随和的先生那时却铁青这脸,不由我分说,一意孤行地选了16楼,这时排在我身后的杨姐便捡了个漏,选了18楼。
办完手续出来后,我越想越不舒服,于是气呼呼地向先生兴师问罪,先生一脸严肃地解释道:“我们广东人,很信风水之说的,在我们那里,18楼代表18层地狱的,很邪的,我才不要住在地狱里。”
我啼笑皆非的说:“这叫什么风水?这叫迷信好不好,十八层地狱那是地下,这叫地上18层好吧?”
先生仍然一本正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16楼哪里不好?还便宜了几千块呢。”
我想想也是,就没再追究下去了。
房子很快竣工交货,大家陆陆续续的搬了进来,为了买到心仪的家俬,邻居们组织了一个业主群,开展了一系列的团购活动,于是大家很快的熟悉了起来。
我、杨姐、还是17楼的Jenny因为是上下楼,所以平时关系十分密切,我跟Jenny都是刚结婚,家里就只有两个人,而杨姐跟刚哥结婚15年了,有个正在念初二的女儿小妍。
小妍很活泼,嘴又甜,平时大家都很喜欢她,没事她也喜欢来我和Jenny家玩,跟我们说些不能跟爸爸妈妈说的小秘密。
可是去年十月份,我下班回来在电梯口遇到小妍时,却发现她面色苍白、神情恍惚,于是我就奇怪的问她:“小妍,你怎么了?有同学欺负你了?”
小妍低着头不说话。
我更奇怪了,轻拍了她一下:“你没事吧?小妍,你不是吓我啊?”
小妍惨淡地抬起头来,勉强地挤了一个笑容说:“阿姨,我没事。”
不知道怎么地,她怪异的笑容衬着惨白的脸,竟然有点状似鬼魅。
第二天在学校的课堂上,小妍将一包“晶状体颗粒物”投入杯中,搅拌后自行服下,然后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杨姐在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后,立时晕厥,醒来后赶往殡仪馆的她,在见到躺在冰冷的停尸柜里的面带薄霜铁青地小妍的脸,哗的一声又晕了过去。
在殡仪馆醒来后,杨姐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哑了,刚哥怎么劝她也没用。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早上还活生生的的女儿怎么到了晚上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女儿到底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学校到底有没尽到看管学生的责任?
第二天,想不通的杨姐跟刚哥披麻戴孝,在学校门口烧起了纸钱,学校通知了警察,警察过来后把刚哥带走了,行政拘留10天。
一个人在家的杨姐情绪很不稳定,在家不是默默地哭,就是发呆,什么也不吃,衣服也不换,好像一个阴森地雕像一般。
小妍去世后一周的一个晚上,杨姐好像疯了,在小区的楼下见人就扑过去说:“我女儿回来了,她跟我说,她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就是她的同学,我一定要杀了他!”
说实话,我们不信,新闻上都报导了,小妍死前,停经三个月,可能有孕,所以怀疑是小妍自己太害怕而自杀的。
杨姐可能是忆女成狂了吧......
杨姐折腾了一晚上,完全没能找到帮她的人,过了两天,刚哥回来了,见到近似痴傻的杨姐,叹了一口气,二话没说就通知中介让价把房子卖掉了。
杨姐搬走了,小吴搬了进来,小吴也是刚结婚,夫妻俩都很年轻,见到房价便宜了30万,立马拍板,买了下来。
大家渐渐的也就忘了小妍的事,毕竟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多了,只要没伤及我们自己,我们也懒得管那么多。
小吴搬过来后三个月,Jenny开始不开心了,她说自从她妈来深圳住侧卧后,天天听到楼上侧卧敲击地板的声音,每天晚上就没停过,害得老人家一晚上完全睡不着。
Jenny担心触邻里矛盾,在业主群里委婉的跟小吴要求其平时回家动作尽量轻点,小吴很快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了,可是响声还是一直持续着,Jenny自己也睡过侧卧体验过,那响声的确从午夜就没停过,一直有节奏地敲击着。
Jenny火了,一天下班后直接按响了小吴的门铃,愤慨地指责了小吴两夫妇,小吴两人听后很惊讶,马上辩解道,他们两人是睡主卧的,平时侧卧根本没人,所以根本不可能半夜三更敲地板。
Jenny跟小吴他们很是费解,想了又想,推论着可能搞错了,也有可能是楼下在戳天花板,于是又一同找到了我。
我一脸蒙圈,我家侧卧也是没人住,更何况,就算有人住,谁会半夜不睡觉,找根杆子戳天花板,这根本说不通啊。
我们那天一起讨论了很久,也得不到什么结论,送他们出门时,Jenny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嘟囔了一句:“那侧卧以前是小妍的卧室啊。”
我的脸吓得刷的白了。
第二天,心生疑窦的小吴硬拉着我们,要求我们原原本本的讲了整个故事,听完后,他也是吓得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后来实在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我们找了好久,终于请到一个看风水,收亡魂的大师,他来了之后,在小妍曾经住过的侧卧里,转了几圈,慢慢地来了口:“这里的确有股怨气,怨气一直聚结散不了,所以便形成了敲击的声音。”
小吴忙说:“大师,那怎么办?我这新买的房子啊。”
大师不慌不忙地说:“无妨,待我做法,收了这怨气便是。”
小吴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说:“谢谢了,大师,事情总算可是解决了。”
大师望了小吴一眼,正色道:“谁跟你说事情解决了?怨气可以收,鬼可是还要回来的。”
小吴大惊:“什么鬼?什么回来?不能一起收了吗?”
大师叹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鬼现在没在这里,他们也是有规矩的,每年也就阴历七月十四晚上,等到零点鬼门关开了才能回来人间的家,收银纸钱的。”
小吴吓得直发抖,忙说:“这不是她家,刚哥把房子卖给了我,他们早搬走了。”
大师继续解释道:“鬼只有生前的记忆,死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所以她只能回来这里。”
“而且,”大师顿了一下,环视了我们一圈,说:“这是她第一次回来,她新去不久肯定在下面遭受了很多欺负,回来后脾气会很大,你们一定要哄着她,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之后,等她平静下来后,再告诉她,她父母已经搬走了。”
我开始觉得背有点发凉,这时Jenny暗暗地扯了一下我的衣角,我们对视了一眼,Jenny于是开口插了一句:“这里好象没我跟琪琪的事了,我们先走了啊。”
小吴大嚇,过来抓着我们俩的手紧紧的,大师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下,也慢慢地开了口:“你们还真是要帮忙,鬼只相信熟人的话,到时,你们俩要来这里慢慢劝她。”
我跟Jenny又互望了一眼,两人都面无人色,头摇的象拨浪鼓。
大师踱起了步子:“你们不来不行,不然到时鬼生起气来,整个小区都要遭殃。”
我忙否认说:“大师,你到时来就好了,收了她就天下太平了。”
大师摇摇头:“不行,这只鬼本来就怨气极重,如果来了一看见有法术的人,马上就会暴动,为祸小区,所以你们还是要采取怀柔政策。”
Jenny结结巴巴地接口了:“那......那......万一我们没劝住她呢?”
大师低头想了想,呐呐地说了句:“那我也不知道了。”
一瞬间,我、Jenny、小吴如堕冰窟。
时间,就算我们再焦虑,再抵抗,它还是滴滴答答不紧不慢地过去了,一天又一天。
今天,就是阴历七月十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