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说话的孩子

穿越地平线的纸飞机,满载成长的迷茫,缓缓地驶入风中寻找答案,于是,风不再沉默。

风像一位勤劳的牧人,孜孜不倦地穿梭在四季牧场里,挥着皮鞭,追赶着如羊群般的春花、夏云、秋叶、冬雪。风从遥远的海边吹来,夹杂着鱼虾的腥味,伴随着磅礴的涛声;风向未知的旅途吹去,带着游子的思念,携着远人的呼唤……有时,我张开手指,只为抓住一缕清风,然而,一阵凉爽袭来,带走了手指的余温,定睛一看,空荡的手掌依旧空荡。想来,这就是风,无影,无形。可是,当我闭上双眼时,聆听风声时,发觉风声并非那么纯粹,我猜,那风中一定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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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我喜欢黏在母亲身旁,与她一起采野花,捉迷藏,捕蝴蝶,堆雪人……我的童年充满了欢乐。当我渐渐长大,母亲却结束了这段成日与我为伍的岁月,为了生计,她选择重新回归了工作岗位,过上了起早贪黑的生活,我常常一个人守在家中,从清晨到日暮,母亲不在的时间里,阳光被冰冻住了,花园里的花也失去了芬芳,钟表挂在墙上,缓慢地挪动着脚步。我清晰地记着,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里,我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里,鸽灰色的天空电闪雷鸣,我害怕极了,泪水像屋檐上的雨,答滴答滴地落了下来,狂风吹着门前那棵槐树,仿佛要把它连根拔起,我心底暗暗的问风,母亲,她爱我吗?如果爱,又为何让我独自一人面对这坏天气?风似乎遗忘了我的存在,自顾自地刮,也刮乱了那卷帘。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了堂前幼燕,和我一样蜷缩在角落里。它们闭着眼,张着麦黄色的小嘴,一会儿,一只成年燕子飞了回来,嘴里衔着一条小虫,它的羽毛都湿透了,可是,它仍把唯一的食物送进幼鸟的嘴里,迎着狂风,它又飞进了风雨里……我拭去了眼角的泪,仿佛突然明白了,母亲,她何尝不想躲开这恶劣的天气,只是,为了我那张开的嘴巴,她不得不像那只燕子,一次又一次的飞进雨里,我问风,这便是无私伟大的母爱吗?风依旧沉默着,只是,把那卷帘,吹了又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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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又吹融了雪被,二月天里,草长莺飞,天空不再阴沉着脸,换上了一种温柔的表情,田园里响彻着草木疯长的声音,散落在十里春风中。这天,微风正好,我拿着风筝与父亲走进田野,追寻儿时的足迹。风无拘无束的吹来,顽皮的撩起我洗过未干的湿发,我默默地站在风中,而父亲,早已理好了线,一阵大风吹来,风筝便飞进了蔚蓝的舞台。初春,乍暖还寒,那风似乎还没有足够的力气托起这风筝,那条布做的小金鱼,也就这么起起伏伏地游着,忽上忽下,牵动着我和爸爸的心,又来了一阵风,风筝又飞了起来,这次爸爸没有停在原地,而是顺着风的方向,跑了起来,我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幕惊住了,往日那个成熟稳重的爸爸,如今却像个孩子一样,追逐风的翅膀,在软散的细土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我问风,我那有着粗糙而温暖的手掌的爸爸,也曾是一个眉宇间透着朝气、志在四方的少年吗?也曾在这片先人的汗水灌溉过的土地上自由奔跑吗?风不做声,默默地把风筝送入更高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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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往往是风聚集的地方,尤其是在日暮时分,落日将绚烂的晚霞织在天边,风便为它穿针引线。那时,正值花季的姐姐喜欢坐到屋顶上,对着袅袅的炊烟,吐露心事,而风,便把她的秘密,一声一声地送进我的耳朵里,有时,她也会在晚风习习的凉夜中,将随风飘荡的语言,化为文字。她曾为林黛玉写过一篇文章,在她修改的时候,我便默默聆听着,尽管那时的我太小,存不住那如风般的记忆,可我依然从姐姐的声线里读出了一种淡淡的忧伤,我在想,那哽咽的背后,是一颗怎样敏感的心脏。流年若水,流走了姐姐的青春岁月,换我站在雨季中长发及腰,踩在姐姐留下的脚印里,一切似乎都已经明了,我问风,此刻,我这颗心脏,一如姐姐当年那般炽热吗?风只是吹扬了我的长发,就像当年,他曾吻过姐姐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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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黄昏和樱花,迷倒了万千诗人的笔杆,在紧张的考试过后,更加美得不像话,我匆匆地跑下楼,只为在尚未行人如织的樱花树下寻一份宁静。奇怪的是,昔日熙熙攘攘的路,那天只承载着星星点点的人,在那之中,还有一位我仅知姓名的故人,而我,却有一种初相遇的感觉,晚风吹碎了樱花,那纷纷扬扬的花瓣在风中不停地舞着,那人走得缓慢,落英缤纷,眼睛里有望不尽的美景,耳朵却捕捉到了那人的脚步声,微风荡起了落日的余晖,披在每一位行人的身上,也披在那人和我的身上,一步一步,缓慢的仿佛电影中的慢动作,又仿佛,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在路的尽头,我们走散了。其实,我们只是在那条开满樱花的路上遇见罢了,因此,也谈不上陪伴。我问风,是否我和他真的曾相识,只是,不在已逝去的今生,风却吹乱了枝头的春色,把樱花吹成了碎片。也许吧,故事早已经编排好了,只是,从未有人留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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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望向天空,问风,风不语,也许,答案就在风中飘荡。


本文作者:管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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