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济南下午3点的火车站广场,大大的太阳照射着睁不开眼。本来是想着赶快订票,赶紧回家的,却被这“赶快”二字弄晕了,取票的时候才发现我买了周一下午回家的票。于是排队、改签、有座的只剩下凌晨的票了,那也要该,回来的晚些,但总比第二天回来好。儿子倒是没受丝毫影响,欢快的表示正好可以在济南多玩一会儿。
01
火车站广场的西南角,经一路北,我无数次的从那个位置驻足、等人、打车,也好像打量过外观古朴,有点年代感的建筑,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进去一探究竟。要不是儿子推门进去,先生跟着进去,我也不会踏进去的。
这是一家邮局。
只是一道门的距离却仿佛和路口的喧嚣隔着几个世纪。儿子手里黄色的气球被他自己放在第二道门的入口处,穿过第二道门,正对着的是一整面展架,架子上是各色各样的明信片,用琳琅满目一词毫不夸张。还没来得及细看,左手边传来一位男士低沉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二十几个初中模样的学生围坐在两张桌子旁,而我也听清楚 了,那位男低音在讲如何写信。那一群学生背后赫然立着彩色的喷绘,上面书写着:写给未来的自己!
这群学生的旁边还有连着的7.8架屏风的玻璃展架,有两位40多岁的女士在认真的看着展示的书信。我跟着先生和儿子踏上古色古香的木质楼梯上楼,二楼是“华夏书信文化博物馆”。
各种书信都镶嵌在玻璃展框里,我一行行看过去;老舍、矛盾、巴金、郭沫若、蔡元培、胡适、周作人、周建人、庆宋龄、钱钟书、舒婷……或毛笔、或硬笔;或家书、或推荐信,竟然慢慢让你有穿越的感觉。我在杨绛先生的书信前驻足,儿子问我是谁,我告诉他:是一位妈妈很佩服的女士,人称杨绛先生,《围城》作者钱钟书的夫人,中国著名女作家、著名翻译家和外国文学研究家。妈妈很喜欢她写得《我们仨》。儿子摇头说不知道,我说你要知道的还多着呢。二楼最西边靠墙的位置挂着孔子的画像,还有一副对联: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儿子毕恭毕敬的在孔子像作揖,行了跪拜之理。我一时愣神,不知道如何是好。
二楼东侧靠南的位置,有几把靠背的椅子,我们一家三口独占了。父子俩小声对话,内容却是男人之间对历史的探讨,我的思绪却渐渐飘远了。
02
上高中时,有几位好友上了中专,却也不远,都在省内。但我记得那时好像每天写信,写自己的心情,写上课时的笑话,写让人不喜欢的考试,写偷偷跑出去看的《还珠格格》……好像都是重要的事,也好像什么也不是。但那写信的感觉很好,每一字都用心去写,每一封信都比作文好。信从这头到朋友那端的时间少则两三天,多则一星期,每天都会数着日子过,想象他们看到时的情形。写信是这样,收信就更高兴了。看到他们的信就好像和他们在一起一样,不曾远离。高中三年,数不清写了多少信,也不记得收了多少信,但是那等待的感觉却刻骨铭心。最纯洁最美好的友谊就是初中时代的友谊吧,它比小学时代清晰,比高中时代纯粹,就是能玩在一起。此刻,脑海里出现好多初中时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大多都多年不见了,都还好吗?再收到我的信,还能看出我的笔迹吗?
03
大学时,我第一次离家几千里。除了朋友那一封封来自不同地方的友谊之信外,给我最大慰籍的就是父亲的信 了。父亲给我写信,从初中时就开始了。那时的我叛逆,尤其是和我没有文化的母亲无法沟通,感觉她处处针对我,好像我不是她亲生孩子一样,而我也就不喜欢这个妈了。父亲给我写信,没有批评,没有指责,反而是聊了很多妈妈的不对,但他告诉我,等我慢慢大了,就会知道妈妈有多么爱我,就会因为自己处处跟妈妈作对而后悔了。话我记下了,但是我想我永远不会后悔。直到我更大一点,我上了大学,再后来我找了工作,我结了婚,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多少个深夜梦回,我都对自己自责不已。但真的永远回不去那时候了。
大学时每次收到父亲的信,无论内容是什么,我打开信的那一瞬间就会迷蒙双眼。都是最家常的话,都是最朴实的语言,也没有好好学习的勉励,也没有什么实用的生存技能,好像是家里该种什么庄稼了,都施什么肥,收成很好,不用担心之类的,顶多末尾说一句:你妈常念叨想你,常给家里打个电话。
大学几年,父亲的信写得不勤,但却温暖。我常常暗自庆幸自己拥有这样一位父亲,这可能是造就我无论什么境况下都能内心强大,精神世界丰满的原因。
04
人人都说世界是一点一点变化的,我却总有突然之间变化的感觉,互联网+的时代,某大佬说就是抢钱的时候,哪有时间墨迹呢?更别说书信了。对于推动历史更好发展新鲜东西,我们要肯定它们的价值,qq、微信、微博、手机,想联系谁就可以随时联系谁,不用等待,即刻就好。但很多人说,越是方便的时代,越找不到可以联系的人了。望着通讯录里那个曾经熟悉的名字,感觉好多话要说,但想想又无话可说,于是看看又放下,几次后便真的放下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想是因为这些联系方式没有温度,少有期待吧。把你的想念,你的碎碎念,流转成指尖的文字,带着你的温度,甚至还有不小心滴落的泪痕一起寄出不好吗?慢生活,真性情,算不算给繁杂的内心一点点放松呢?
05
从二楼的下来的时候,我专门去到邮局那个窗口,我问那小姑娘,今天能不能寄明信片呢?小姑娘说今天是周日,窗口不办理,可以把写好的明信片投到门口的邮筒里。我就是问问,我还不知道要寄给谁呢。
出来的路上我把自己想到的这些事说给儿子听,儿子是很好的倾听者。儿子说,妈妈,你可以写一篇文章,就叫《从前,那些慢生活》。我说好,那到时候时候可不可以配上有你照片的图呢?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