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五千年,据统计,不算虚拟的(死后追封的),一共有493位皇帝。但到了如今,多数曾高高在上的皇帝,都变成了历史的尘埃,只有诸如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这些名皇帝还活跃在人们的茶余饭后。可见,人民群众更喜闻乐见的是富有王霸之气的皇上。但皇帝地位再高,也终归是人;是人就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各种“大帝”“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那多一半都是传说。我们应该看看那些没能成为“大帝”的皇帝,比如汉宣帝。他从群众中来,又到群众之上,一生遇到很多左右为难的事,但最终都看得开、放得下,成为一个活得通透的好皇帝。
汉宣帝的一生,可以说是跌宕起伏,而这一切都与一个人有关,就是他的曾祖父汉武帝。武帝晚年,总觉得“有人要害朕”。他得了点小病,就听信谗言,怀疑起亲儿子,酿成了巫蛊之祸。说这是一场祸事,一点不为过,确实死了很多人。太子刘据被逼自杀,他的妻妾、儿孙及门生故吏也大都被牵连至死。因为嫌犯关系太“太硬”,汉武帝不好株连九族,却也把能杀的都杀了,只漏网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这个小婴儿,就是刘据的孙子。
当时,这个小婴儿被关在了监狱中。弱小的他,如果没人关照,随时将面临着死亡。命运多舛、人生起伏,但大难不死总是多有后福。有许多或同情故太子遭遇,或感念故太子恩德的人,像地下工作者一样纷纷向这个孩子施以援手,并提供掩护。
据说,小孩很有些多灾多病。为了好养活,他有了“刘病已”这个贫民化的名字。就这样,刘病已小朋友偷偷地成长着。直到汉武帝死前,他的存在才被天下所知。可能是对儿子这仅存的骨血动了怜悯之心,一生铁血的汉武帝在临终留下了遗诏,将刘病已记入皇室宗谱,并收养于掖庭。
掖庭,是宫中旁室,是宫中没啥地位的人,诸如宫女一类人的居住地。在这里,刘病已自然不可能高贵地长大。幸运的是,掖庭令张贺曾是故太子刘据身边的近侍。为报答故主恩德,张贺对刘病已百般关照,还出资供刘病已读书。
在一众好心人的关怀下,刘病已长大了,且长成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少年。他热爱学习,擅长斗鸡、走马等体育项目,经常仗剑走天涯,路遇不平惯能拔刀相助。想来,他已经想好要平凡而快乐地度过一生了。但在他18岁那年,竟有皇位找上门。
这事说来话长。在逼死了太子刘据后,汉武帝瞄准了小儿子刘弗陵作继承人。因为刘弗陵太小,他就选了几个得力干将作辅政大臣。汉武帝自以为安排周全,却没想到,作为辅政大臣之一的霍光篡了权,而刘弗陵,也就是汉昭帝,成了小傀儡,且这个傀儡很是短命,21岁就死了,都没来得及造出个继承人。
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力不受威胁,霍光还要再找个傀儡继承人。他先是选中了昌邑王刘贺,但这小子不服摆弄。仅仅27天,霍光就三下五除二废了刘贺,接着物色下一个傀儡。选来选去,他看中了刘病已:血统正宗,还无权无势,简直是天选傀儡。
当皇位来“敲门”时,刘病已有点慌张。他知道,这是个傀儡的位置,但却也是他今生唯一的机会。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继承皇位后,刘病已改名“刘询”。毕竟,“病已”太过平民化,也不方便百姓避讳。
故剑情深,不弃糟糠之妻
刘询,也就是汉宣帝,十分清楚自己的傀儡处境。当霍光提出要还政时,他马上拒绝,并表示:一切任凭大将军(霍光是大将军)做主。大将军理所当然地把控了一切,但只有一件事,汉宣帝坚持己见,那就是立皇后。还是平民时,汉宣帝就已娶了许平君为妻。但霍光为了更好地维系地位,就想让汉宣帝娶自己的女儿霍成君作皇后。官员们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纷纷建议立霍成君为后。可汉宣帝却颁布了一道诏书,说自己在贫贱时曾特别喜欢一把剑,现在下诏寻找。贫贱时的剑都不能丢,何况是妻子呢?在汉宣帝的坚持下,许平君被立为皇后。
对霍光,汉宣帝不是不怕,而是怕得要死。据说,有一次,汉宣帝与霍光同乘一车,既紧张又恐惧,感到“如芒在背”。但他为什么在立后的事情上,要与霍光对着干呢?因为,他知道一个男人最卑劣的品质就是抛弃糟糠之妻。就算再想君临天下,也不能失了做人的底线。于是,“故剑情深”成了千古佳话。
历史地看问题,不埋没霍光的功绩
汉宣帝青春年少,在对待霍光的策略上就是一个字,“忍”。在继位的第7年,他终于熬死了霍光,掌握了大权。在经过一系列抄家、灭门,彻底铲除了霍家势力后,他没有对死了的霍光下手,既没有毁尸灭迹,也没有诋毁名誉。他让霍光静静地陪葬汉武帝于茂陵,又对其功绩进行肯定:将霍光列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永享汉家香火。
汉宣帝这样做,不是因为不憎恨霍光,而是因为他明白:如果没有霍光的休养生息,被汉武帝祸害完的大汉帝国将一蹶不振,哪还会有中兴盛世呢!这样的功绩,即使他不承认,历史也终会承认。何必作徒劳无功的小丑呢?
在继承人问题上,不纠结
汉宣帝继位后,就立了嫡长子,即许平君之子为刘奭太子。汉宣帝施政宽严相济,与民休息,却严惩贪腐。可他的太子却从小心向儒学,对父亲的施政方针很不认同。一次,在饭桌上,太子向汉宣帝建议多用儒生,可却受到了斥责。汉宣帝认为“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儒生大多中看不中用。
汉宣帝说出了汉家治国之术的要点,那就是宽严相济。不信,就看看汉武帝。嘴上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可杀起人来干脆利落,气度恢宏。
要想当好一个领导人,要因时、因地制宜,不可拘泥于理论。看来,太子刘奭可能不会是一个好的继承人。汉宣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感叹道:“乱我家者,太子也!”按一般逻辑,他接下来应该换太子了,可并没有。从周代以来,除元、清外,其余朝代确立继承人皆以嫡长制为依据。历史上曾有多少在继承人问题上纠结不已的故事,小则引发一场动荡,大则覆家灭国。完美继承人,从来可遇不可求。隋炀帝,也是他爹精挑细选来的继承人。虽说,他不是像传闻的那样昏庸,也是励精图治的君王,但还是亡了国嘛。所以,没有不灭的王朝,兴衰自有定数。不要自乱阵脚,才是要紧的。
汉宣帝是为数不多的,并非开国之君,却来自基层的皇帝之一。人在基层就是身不由己,往往要想活出质量,那就得看得开、放得下,活得通透。毕竟,改变不了环境就只能改变自己嘛!可能是因为来自基层,汉宣帝才具备了这种通透的智慧,才成为一位造福人民的好皇帝。他文治武功都很了得,却不图名、只务实,不作什么“大帝”,只求百姓能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