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当舅舅进了ICU之后

春节之后,我就没回去了。我妈感觉有些想我了,问我什么时候准备回来。我想着回次家也好,于是买了周末回家的车票。

我哥来车站接我,在路上,我们聊了起来。我哥问我知不知道舅舅得肺癌的事情,我完全不清楚,也很惊讶我妈没有告诉我。到家之后,我吃了些东西,和我妈聊了一会。我妈没有任何要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打算。我直接问她,舅舅是不是生病了。我妈的反应有些奇怪,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然后对我说,“明天去看舅舅的时候,不要跟舅妈说,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你。我跟舅妈说,你是因为这件事情专门回来的”。

我有些无奈,听到这些话。第二天我妈做的东西一些事情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他们计划上午去看舅舅,煮了些粥带过去。临出发前,我妈塞给我一些钱,跟我说,到时候把这钱给舅妈,就说是一些你的心意。我心里非常不舒服,觉得有些假,没有答应下来,让他们自己给,可以说里面有些钱是我出的。

我对舅舅的情况并不了解。我们去了医院住院楼4楼,到了我舅舅所在的床位,发现空着。“好像还没出来,我们去三楼看一下。”我爸说。我完全没有想法地跟着他们下了楼。

在三楼大厅,我看见了舅妈和表弟。他们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我跟表弟打了招呼,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舅妈说,舅舅的情况不是很好,特别喘,肺里有痰一直出不来,早饭的粥也送不进去。

我顺着她的眼睛望那边看,是ICU病房,从我爸妈和舅妈的聊天里,我知道舅舅昨天刚做完手术,医生本来说今天早上是可以从ICU挪到普通病房的。舅妈很着急,她没有办法进ICU看舅舅的情况,气喘、有痰,都是同村的一个护工跟她说的。小城市很小,医院里也能够遇见熟的人。

一会儿,主治医生过来了。主治医生的说法跟护工的不大一样。医生说情况不错,昨天人就已经醒过来了,现在可以挪到普通病房,但是你们还是不放心,也可以继续放在ICU。我表弟说的第一句话,那继续在ICU放一晚吧。舅妈还是不放心,想要搬到普通病房自己去照顾。舅妈还说,舅舅平时会吃很多药,那些药怎么吃,这个平时只有舅舅自己清楚。

医生说了一些宽慰的话,先走了。我们继续在ICU门口站了一会,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决定先回到普通病房。舅舅在ICU其实会被照顾得很好,并不需要舅妈呆在医院,但舅妈还是怕有需要自己的时候,所以决定在普通病房里候着。

我们回到普通病房后,舅妈从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一袋药,说是舅舅平时吃的药。我们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无关紧要的,不是感冒药,就是一些护肝片,保心丸之类的。我看到一瓶褪黑素,拿起来看了一眼。舅妈说,舅舅有时会眼前一黑,他就自己买了这个褪黑素来吃。我、表弟和舅妈都笑了。

舅妈让我们先回去,她会在医院等着,也不想特别麻烦我们,下午,表姐会赶过来。舅舅今晚将继续呆在ICU。

我们煮的粥没有派上用场,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被我们中午吃掉了。我妈从拼多多上买的香蕉留在了那边。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妈对着我和我爸说,“你看,在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只有老婆会陪在身边照顾。所以一定要对老婆好一些。”我觉得很好笑,前半句话是说给我听的,估计是想催我找对象,整句话连起来又像是讲给我爸听的。

舅舅进了ICU,我爸和我妈似乎觉得并不严重,连我也恍惚起来,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态面对这件事情。我想起了十几年前,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表姐做胆结石的手术,那时我妈陪着我舅妈等在手术室门口。我表姐从手术室里被护士推出来的时候,她背过身,去了墙边角落偷偷地抹眼泪。

所以,是我们变成熟了,还是我们变冷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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