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姑一个人徘徊在河边,天都快亮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能去哪呢?留在家里吗?
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霞姑突然觉得身无所依,一种仿佛投身到河里游泳的感觉攫住了她,在她心里唤起了一系列少女时代和童年时代的关于娘的回忆,周围笼罩着的一片黑暗突然打破了,生命带着它种种灿烂欢乐的往事刹那间又呈现在她面前。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面前最大的那个大漩涡,深不可测,远处的那些小漩涡一个接着一个纷纷从她眼前跳进大漩涡,卷进去,义无反顾,还唱着欢快的歌。
她叠好心爱的大红外套,放在石板上,用心的扣好自己脖梗下的每一粒纽扣,她努力把头缩在肩膀里,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就在这一刹那,她对自己的行动大吃一惊。“我这是在哪里?我这是在做什么?为了什么呀?”
温热的河水瞬间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吞没了她,漩涡拼尽全力拥抱着她,她一挣扎呛了一口浑浊的河水,吞下去,竟然有一丝丝甘甜,只是有点呛鼻子。
她突然害怕起来,她奋力划拉着双臂,试图爬出水面,那枚她曾经和德发一起指点了很多次的残月,闪出空前未有的,最后一丝光辉,把黎明前黑暗中的一切都替她照个透亮,接着漩涡发出轻微的哗哗啦啦声,散开了,流下去,终于永远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霞姑在那个晚上都经历了什么?她在她流连了上千次上万次的“秘密基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河边的人越聚越多,河边被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汗流浃背,指指点点。
“咋啦?有啥想不开的?霞姑……多好的女娃子。”
“你不知道,听说……”人群中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说昨晚上后半夜听着有人在河边哭,老头子还说我神经病,这丫头……当时来看看就好了……河边阴森森的……”。
“咋啦?昨晚上河边闹鬼啦?”
“别瞎说,昨天还见大旺家热闹得很,来了客,河桥村的陈关友的儿女,还有那个妖精媒婆吴祖琴,你不知道吧?大旺狗屎发了烧,要同陈关友结儿女亲家了。谁跟谁不知道,他们四个年轻娃在门口塘边走,还有说有笑的……”
“整个祖寺庙,谁不知道霞姑和德发好。吴祖琴个不成料的女人,就是个夜猫子,瘟神……她到哪儿,准没好事儿。”
“真不懂……别是让人害死的……该给派出所打个电话。哦,那边是队长来了,他肯定会打电话叫派出所来人的……”
“瞎说,让铜萍听见又要骂街,谁敢惹她……人家家务事儿……”见铜萍肥脸上满是汗,正悄悄地朝人群中扫视,那人立刻住了口。
有人拉起大旺。
“大旺,别光顾着哭,这热的天,赶紧把人弄回去。”
“是啊!老天爷热死人。弄回……”有上了年纪的人擦着汗说不下去了
别说是个没有成家的年轻姑娘,就是一个上了岁数儿孙满堂老头老太太,在外面的断了气,也不兴再弄回家。
只在外扯个棚子,买个小棺材板,草草地埋葬。
不知道是谁打了报警电话。
派出所高所长来了,跟他同来的民警小叶和司机小刘,他们开来一辆老式军用吉普车。
三个人神情凝重地来到河边的,掀开旧床单看了看死去的霞姑,霞姑牙关紧闭,表情严肃,似有愤恨之色。
高所长看了一下现场,拍了照。由小叶记录,高所长把哭晕了的大旺叫到车上。